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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罗网（第1页）

白小石挟着李顺一路远离渡口而去，那拦了灰衣人的一箭，无论时机、力量、准头都令他动容，也不知是何人暗中相助，一路奔走，也未发现有人跟踪，竟似那一箭之后，其人已经远去一般，心中微有不安。

他故意绕了几圈，直至确认无人跟踪才回到船上，这时李顺这孩子已经渐渐不再喘息。在他不在这个时间，船上居然已被查过，亏得船上水手均为船主的老伙计，人也都机灵，均说无人上岸，遮掩了过去。待他与李船主细细说了神武营要带走孩子和聚才令之事，发现李船主对李顺之能居然一无所知，细细观察其神色，也不似作伪，心里也不禁诧异。

待安顿李顺睡下，小石向李船主说道：“船主，顺子身负如此能力，皇上又发布了聚才令，不知你有何打算？”

船主说道：“我是个粗人，但不管是兄弟们一起跑船还是拉货载客，从来都是大家伙商量，如果有人不愿意就一拍两散，从来没有逼着人入伙的。等顺子醒了，如果他不愿意去学院，我就带他去乡下躲一阵子，总不能让人把我儿子强捉了去。”

小石皱了下眉，说道：“遵聚才令让他去京城学院也不算坏事，学院有名师引导，也不算辜负了他的天份。另外，如果真要躲藏，恐怕有很多麻烦。”

聚才令虽然看起来霸道，但这么多年帝国培养人才，整兵备武，也一直在寻找神眷者。这十来年能力超强的神眷者曾经出过几个，每次都引起来轩然大波，然后迅速消声匿迹，朝廷一直有种论调，神眷者能力过强，如不能纳入朝廷的管辖，则最好除掉他们，因为他们很容易无视朝廷法度，全凭喜好做事。只是原来神眷者很少见，帝国只是一直由天机处秘密查访，有确定消息后才派出神武营，如今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找神眷者，而且自己无意中遇到的一个孩子居然就是神眷者，小石不能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终归要由李船主父子决定。

李船主思索片刻，说道：“今天我连夜带你去梅州，到地方就麻烦你另外找个大船，这一路顺子得您提携，开了不少眼界，只有盼着以后还有再见机会，才能报答了。”

小石听出船主不想连累自己，也不多说，真要起了底，还不知道是谁连累谁。商议停当，李船主连夜起程赶往梅州。一夜无话，轻舟飞渡。

待天色渐明，江面已经变得宽阔了，平静的江水也渐渐汹涌，这却是早潮时分，浪花拍岸，击打在岩石上发出轰然巨响，白小石立于船前，白衣胜雪，衣带飘飘，映着天上渐隐的圆月，这一叶孤舟在海的喧嚣中却更显寂静。顺江入海，海口之侧即是梅州。

远眺梅州，港口内停着十数艘大船。梅州是帝国海港，这两年帝国国力强盛，出海贸易规模越来越大，每年可为帝国带来数不尽的海外货物和大笔的财富，随之而来的是造船技术的提高，十年前帝国载数百人的船就已经比较少见，但如今却已出现可载数千人的战舰。眼前所见大船不过可载百余人，为近海往返之用，并非远洋舰船，然小石所在小船从其间通过，也象叭儿狗闯入了狼群，小石心里油然而生压抑之感。

天色虽未大亮，港口并无一点灯火，一片寂静。在几个水手的操控下，小船缓缓驶入港口，有个个子高大叫李成的小伙子一跃而上，将缆绳麻利的系在缆桩之上，然后回头叫道：“放跳板”。

话音未落，此时潮声阵阵，海风低鸣，间中呜呜风啸，一箭破空袭来，正中帆绳，主帆“呼”的应声而落，有两个水手不及闪避，被大帆正正的罩在下面，场面瞬间一片混乱。而周围有三、四艘船突然亮起灯火，每个船出现了数十人，后排弯弓搭箭，前排手里或枪或刀，正正的对着小石所在之船，其人数虽众，却悄然无声，气势森然。而最前方一人面带笑容，却是昨日在茶楼所见的灰衣人。

那灰衣人满脸和气，要不是他身形瘦削，隐有剽悍精干之意，倒更似京城金风楼和气生财的大掌柜，只见他远远抱拳拱手：“这位公子，那个孩子确有特殊才能，在下身有司职，上次为完成上头的命令，不免有些性急，还请原谅则个。请问可否引见那个孩子的父母亲属，待我言明情况，引其入京城学院，岂不两全其美？”

白小石见灰衣人在局面已经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以礼相待，不禁对他有了点好感。但船主即已经决定，而且这些天不知吃了顺子多少条鱼，这件事顺子不喜欢，小石怎也不能撒手不管。

他向灰衣人也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台，你这建议听起来不错，唉，可惜我这小兄弟受了惊吓，昨晚一回来就已下不了床，说不定要回家养个一年半载，这一番美意可能只能辜负了。”

灰衣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苦笑，近来这差事经常遇到些情况，父母不愿孩子远去的，有的孩子太小的，还有一些神眷者及家属原就对朝廷敬而远之，一旦发生，如神武营力量可压住对方尚好，结果只是孩子被带走，父母咒骂痛哭而已，如果神眷者本身力量太强，或者牵扯到一些势力，神武营力量无法顺利完成任务，草堂就会介入，鸿雁一至，附近军方、天机处全力出手，往往是神眷者相关的人均会被斩尽杀绝，已经有过几个出了神眷者的家族家破人亡。这种事做起来未免让人心里不痛快，哪比得上在北荒与异族争战。

但灰衣人久在军营，早已将服从命令视为天职，并不让自己多想，只是仍带着苦笑说道：“公子难为我了，当真要如此？”微微停顿一下，见白小石没有回答，随即一声叹惜，微微后退，直接按预设的布置下令，“隔离，烧船，抓人，无法活捉的一律杀掉。”

随着命令声起，箭声“唰”的响起，数百只箭由于同一时间射出，声音却只有一声，然后船只游动，隔开目标和其他船只。

白小石昂头看天，只是一瞬，已是箭落如雨，船头众人纷纷躲避，好在神武营目标是抓人，箭头带火，目标并不是伤人，只是落在帆索等易燃之物上，片刻后，火光四起，整个船已经烧了起来。船上水手纷纷跃入水中躲避，但一旦入水，马上水花一翻就被人或打晕或抓住手脚，水中藏着不知多少神武营的人，这些伙计水性不弱，但在水中竟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被抓，被拖离起火船只。

李船主早早的进入舱中，此时将顺子背了出来，顺子还沉沉的睡着，这么大的阵仗都没醒，看来昨天的消耗很大。仓促之间他扯了个绳子将顺子绑在背上，躲在船舷，准备找到机会带顺子入水。

小石在箭起时已经躲到侧舷，看到船主低声说：“你先走，我帮你挡一下，你带顺子找机会快逃，尽量不要回家。”不待船主回应就飞身而起，脚踏船舷，向力一蹬，身形舒展，白衣翩跹，向水中一个士兵踩去，那士兵刚刚冒头就咕咚一声那下沉去，旁边众人纷纷闪避，但剑光迅疾，几个士兵身上飙出血花，然后小石连踩众人，向灰衣人所在船只奔去。

士兵一乱，还在水中的水手挣脱对手，纷纷四散游开，也有数人抢上岸边，狂奔而去。

小石空中躲过几只乱箭，在射手箭矢上弦的间隔中，身形起落，踏上敌船，回首望去，李船主已不在船上。

灰衣人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喝到：“封”。前排士兵抢上一步，从地上抬起盾牌，盾牌拼接，盾面铸铁黝黑，盾沿如锯齿般狰狞，整个阵势立刻如铁桶一般，气势如山如岳，不可撼动。

灰衣人再喝：“掷”。另一排士兵拧身发力，一根根标枪从盾牌与盾牌之间掷出，枪雨呜咽，伴着凄厉的尖啸，势大力沉，绝难格挡。

白小石却早有准备，做为执掌军中多年的相府后人，对军中战阵早就烂熟于胸，一踏足敌船，即刻下蹲发力，“哄”的一声，甲板震动，整个人已经横跳开来，手中长剑向侧面盾牌一挥，借势前跃，直扑桅杆而去。

这一下身形在空中如落雁盘旋，灰衣人不禁喝了声彩，眼看小石就要一刀砍断桅杆，前方转出两个军士，一人持盾掩护，另一人挥刀凌空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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