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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季涵岑将奏本处理完，老管家趋前一步，刚要伸手去收拾那些奏本，却被季涵岑止住了，“本王自己送到宫里去吧。管家，备一下车驾。”

老管家愣了愣，见季涵岑已经站起身来，便马上出去备车。

到宫里正是下午时分，天气热的慌。但季涵岑走在阳光之下却面色疏朗，从身边走过去的好些人额上都布着细密的汗珠，反观他，倒是一脸清爽。

到了御书房里，听闻皇上在静妃宫里，季涵岑便将奏本交给李主管，自己折了身往回走，刚转过一道长廊，就见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急急忙忙朝这边跑来，乍一看见季涵岑，怔了怔，而后急急奔了过来。

季涵岑见那宫女朝自己跑来，便停了脚步，等她到了近处，低眸一看，似是张碧彤身边的宫女。

“……王爷！”隔了一段距离时，宫女高声唤了一声，而后到了近处，连连喘了几口气才说，“皇上和娘娘吵起来了！奴婢们全被赶出来了……王爷赶快去看看吧！”

季涵岑闻言，眼底掠过一道幽深，转了身跟着宫女就朝张碧彤宫里走去。

转过曲曲绕饶的游廊，季涵岑随着宫女来到了张碧彤所在的碧颐宫，还没进宫，便听见一贯温婉知礼的张碧彤提高的声音：“皇上如此眷顾臣妾，不就是因为臣妾这张脸！”

张碧彤话音落后，殿内一阵安静，而后才响起苏极的声音。恰好之前带季涵岑来的那宫女要高声通报，便被季涵岑抬手拦了下来，而后微敛了眸，示意那宫女下去。

待宫女离开后，季涵岑才举步上台阶，没到门口，又听见张碧彤哽咽的声音：“皇上既然把臣妾当做替身，又何必在意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呢？”

苏极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一个字，满是压抑的怒意。

季涵岑干咳一声，推了门进去，一眼就看见相对站着的两个人，而他们脚下，是好些碎裂的瓷器。

他眯了眯眼，淡淡带笑的声音一瞬划开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皇上和娘娘若是不喜欢这些他国进贡的瓷器，何不赏了臣？砸碎了多可惜。”

看见季涵岑突然进来，苏极的面色黑了一黑，却是压了声道：“安阳王怎么来了？”

季涵岑笑了笑，如暖风拂过冰原，伴着脚下踩过碎片的声音，走到两人之间，“皇上送到府上的奏本臣已经看完，有些事需要和皇上商讨，便自己进了宫。见皇上不在御书房，听下人说皇上在静妃娘娘处，臣便过来相寻。”

听到季涵岑的话，苏极收了收面色，却还是隐隐有余怒，“那些个宫女太监是怎么做事的？！你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闻言，季涵岑微微一笑，道：“臣一路走来，未曾看见一个宫女太监，还觉着奇怪呢。”

季涵岑话落，苏极才想起之前将张碧彤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轰了出去，顿时有一丝赧然滑过眼中，冷了面不说话了。

苏极不开口，季涵岑便将视线转向张碧彤，见那总是笑意温雅的女子此时紧皱了眉，眼下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嘴角紧紧咬着，几分楚楚之情。

见季涵岑看向自己，张碧彤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低下眼眸，似是有些畏惧，但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掩在长袖下的手，不可察的攥着。

感觉到季涵岑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却仍未听到他说话，张碧彤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甫一接触，她就听到那道低低柔柔的声音说：“娘娘和皇上为何而吵，臣不知，也管不了。但还请娘娘勿要忘了腹中的孩子。”

听到这话，再一看季涵岑那犹如穿透般的视线，张碧彤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就算之前再气再难受，此时也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警告意味。

若她真的大乱了他的计划，那她腹中的骨肉，或许真的就危险了。

张碧彤再度垂下眼，一手颤颤的抚上自己的腹部，轻柔却又带着一点点不可察觉的害怕。

而苏极在听到孩子后，也颓了脸色，本是有些余怒未消的脸，一瞬全部消了下去。他转过脸看了看张碧彤，踟蹰许久才动了唇，道：“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静妃好好养着身体，过会儿朕会让御医来看看。”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季涵岑，转而说到，“安阳王说有事要和朕相商，那便去御书房吧。”两段话之间没有停顿，像是怕稍稍一停，便会听到不愿意听到的话一般。

苏极发了话，季涵岑淡淡颔首，看着那道明黄身影大步出了宫，他一步跟上，临走时看了看张碧彤，带笑的声音却让她冰入骨髓，“还请娘娘将皇上的话听进去，好好休养。”

张碧彤身体一抖，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已不见两人身影。大开的宫门外，午后的烈阳铺洒了一地，却仿佛暖不进她的心一般。

她忽而摇头低低的笑了笑，终是身子一软跌倒地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身体蔓延上来，将本来就没甚温度的心，又冰冷了一分。

这条路本来就是她选择的，一开始就该料到会这样，为什么就是忍不住会难过呢？

耳边响起苏极刚刚没有什么感情的话，张碧彤闭了闭眼，嘴角带起一丝苦涩的角度。

卷四　　夜会木老

相谈一个下午，苏极都有些心不在焉。在快要日落之际，季涵岑起身欲要离开，见苏极坐在御桌之后，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掩的俊容下，泛着一点点迟缓的感情。

看见苏极这般，季涵岑深深黑眸如若点漆，带着一丝了然意味出了声：“皇上若是担心静妃娘娘，就去碧颐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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