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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潘颖轩对这声音十分熟悉,他知道要见的人已经来了。想到这里,潘颖轩轻轻迈开步子向外面走去,在那巷口,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等在那里。潘颖轩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轻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便十分恭敬地笑道:“您来了!”
潘颖轩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谄媚地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潘颖轩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向来最讨厌别人将话说得太满,不过他此刻心情极好,不愿与他发火,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做事最好还是小心为上,倘若出现任何纰漏,小心你人头搬家!”
中年男人后背立刻生出些许冷汗,连忙诺诺点头,从口袋中拿出手绢用力地擦拭着。潘颖轩说完长出一口气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嗯!”中年男人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潘颖轩,潘颖轩拿着那把钥匙看了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你先回去吧,不要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之后如获大赦般地推开车门,站在旁边,目送那辆车缓缓启动,绝尘而去。
中年男人见那黑色轿车消失在巷子里,这才长出一口气,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平市警察局局长方儒德。站在巷子里,方儒德脑子一阵一阵地迷糊,多年前的一个深夜,方儒德刚刚当上警察局局长。
方儒德为了庆祝自己荣升,特意在燕凤楼摆酒庆贺,当天晚上大摆宴席,宴席上莺莺燕燕,桌子上觥筹交错,来人不是社会名流,就是当时官场名宿,方儒德喜不自胜,与来人频频敬酒。就在这时,一个下属匆匆忙忙奔到方儒德面前,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方儒德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住了,他有些恼怒地说道:“真有这种事?”
那下属连连点头,围在方儒德身边的宾朋也被方儒德吓了一跳,方儒德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显抱歉地说道:“发生点事情,你们先用!”然后放下酒杯,跟着下属来到后面的屋子,只见此刻后面的屋子门口已经有两个警察把守,方儒德跟着那下属进了屋子,此时屋子里站着三个人,这三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
在他们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礼物,一些礼物已经拆开了,摆在正中间的是一个红色的盒子。方儒德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个人,然后带着略微的醉意,拨开众人,走到桌子旁边,向那已经打开的盒子望去。只见那盒子中竟然是一根鲜血淋淋的断指,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方儒德识得,正是自己小妾苏红之物。
方儒德见状恼羞成怒,他立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来接。方儒德心知不妙,立刻带人驱车向住处赶去。坐在车里的方儒德琢磨着究竟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一直向上爬,必定树敌无数。而当他赶至家中的时候,正见苏红被反绑在凳子上,嘴里被硬生生地塞进一块棉布。方儒德立刻将苏红嘴里的棉布去掉,手忙脚乱地将其解开,这时苏红才娇滴滴地抱住方儒德痛哭起来。原来当晚苏红身体不适,并未和方儒德一起出席庆功宴,她早早睡下,谁知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绑成了粽子,嘴被塞上了,而那人临走的时候,取走了苏红的戒指,那根断指并非是苏红的。
方儒德见苏红并未受伤,心里才略微好受一点。他立刻加派人手,整夜保护。因为恐惧两个人直到午夜才睡觉,可谁知刚刚睡下不久,方儒德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慌忙睁开眼睛,竟发现一把冰冷的匕首顶在自己的喉咙下面。
那人轻声说道:“方局长,恭喜了!”
方儒德警惕地在枕头下面摸了摸,那人轻蔑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然后将那支枪在方儒德的面前晃了晃,方儒德心知今晚是着了这个人的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低声下气地说道:“好汉饶命,你要什么尽管拿走!”
“呵呵,我不求你的东西!”那人微笑着说道,“听说方局长高升,我特意来给方局长送礼!”
“送礼?”方儒德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那血淋淋的断指。
“一份厚礼!”那人说着趁方儒德没防备将一颗药丸送进了他口中,方儒德只觉得那粒药丸入口即化,然后一股凉气从喉咙直接延伸到了胃里,他慌乱地说道:“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补药!”那人贴着方儒德的耳朵说道,“至少你如果听话的话,它就会是补药!”
“好汉,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啊?!”方儒德哀求道。
“我怎么会害你呢,方局长!”那人在方儒德的胸前轻轻拍了拍,说道,“只是我想和方局长合作,如果方局长愿意的话,不但无害,还能得到大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方儒德疑惑地问道。
“这个你日后便知!”那人低声说道,“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既然可以在重重把守的情况下进来,取你性命自然如探囊取物,你好自斟酌吧!”
说完那人站起身,将枪放在方儒德的床前,然后推开门离开了。方儒德想动,可是身体已然不听使唤,他轻声呼喊了几声,外面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根本没有动静。直到清晨,方儒德的身体才得以活动,但是关节依然又麻又痛,他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想知道那些守在外面的饭桶怎么就能凭空让人进来,又那般逍遥地离去。
可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不禁一愣,只见门口的四个守卫全部遇袭,此时都躺在地上。之后方儒德便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可是那个人就像鬼影子一样,来去无踪,根本抓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而且自那之后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个人再没有出现过。
直到一年后的一天,方儒德的手下在南城的一座破旧的屋子里发现了数具尸体,这些尸体的死相极为恐怖,身体水肿,皮肤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蜡一样,脸色微红,初看之下便如活人一般。在发现尸体的屋子里方儒德还发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身体极为虚弱,方儒德本想从这女子的身上询问出一些线索,然而就在那天晚上,那个黑衣人出现了。他带给方儒德一颗药,告诉方儒德这是他体内的那颗丸药的解药,并且责令方儒德放掉那个女人,同时将那些尸体焚烧,不要过问此事。
方儒德对那个人十分忌惮,便按照那人的要求,立刻放掉了关在监狱中的女人,之后将在破屋内发现的尸体全部进行了焚烧。这件事之后,方儒德果然得到了好处,在日本人进入北平城之后,一个日本军官找方儒德谈话,本来方儒德以为死期将至,谁知那日本人不但没有对他下手,而且令其继续担任北平市警察局局长。
从那之后,与其说方儒德是被那黑衣人要挟,倒不如说是自愿合作。他发现那黑衣人简直有通天的本事,与那黑衣人相比他便如同孙猴子一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接下来的几年,黑衣人会时不时出现,给方儒德下达命令,而作为回报,方儒德的官运亨通,很多官场同僚风雨飘摇,而方儒德却依旧青山不倒,这全赖于那个人相助。
关于那个人的身份,方儒德不是不好奇,他也曾猜测过,那个人行踪诡秘,但是似乎与日本的高层人士来往密切,因此方儒德断定这个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可是有几个问题他始终想不通,那就是既然那个人可以操控日本人,为什么不派遣日本人做那些事情呢?后来他渐渐想明白了,恐怕这个人对日本人也并不是太信任。至于他究竟是谁,方儒德也懒得深究,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深知这官场之内,如果想活得长久,就要遵循一条,该知道的要装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则绝对不要知道。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可能因为自己办事一直让那人放心,因此渐渐地那人对自己也颇为信任,甚至最后两个人见面都以真面目相见。可是方儒德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哲学,不该知道的一律不问,只要执行。
想到这里,方儒德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前面是一家赌场,到这个时候还能灯火通明的地方只有两种,一个是赌场,另外一个是妓院。
而坐在车子内的潘颖轩却没有想那么多,他靠在车子的后座上,车窗上拉着黑色窗帘,他手中捏着那把钥匙,静静地闭目养神。夜色很浓,轿车快速出了北平城,向城西的方向驶去,渐渐地车子开始略微有些颠簸,潘颖轩睁开眼睛,将窗帘撩开一个缝隙,向外张望。此时距离北平城已经很远,眼前不时出现一座接一座的过街楼,过街楼就是由城门、城关的建筑形式演变而成,都横跨在街巷、山涧、隘口处。其结构呈城台状,下辟券洞,平台上置殿堂,一般为双层,故谓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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