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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布没有回答,有一会他看起来就像再也说不出来话了,“你知道他们把卫未一带到哪里去了吗?陆安,卫未一他才十八岁,谁十八岁的时候没干过点过分的事啊,他才十八岁啊,我求求你,带我去找他,程剑的行事我也有耳闻,他是狠出了名的,要是晚了,卫未一这辈子肯定就被他毁了。”
“剑哥,这小子吓昏过去了。”
“真他妈废物,刚才说的还挺仗义,把他给我弄醒了,昏过去了就不知道疼了,那不是白教育了吗?”程剑在椅子上坐下来,回回虐待人的时候他都亢奋的全身通泰。
卫未一醒过来,全身缩成一团颤抖着,程剑问他什么他都听不太清楚了,他没哭出来,只是瞪大眼睛,反反复复一直都在哆嗦着说,“季布不知道这事,不要碰他。”
“剑哥,这小子不会已经吓疯了吧?他年纪太小,可能没经过什么事。”
“哼,装的吧,这小子滑的很,”程剑笑呵呵地说,“把他的左手也放进去烤烤,看他有没有反应。”
卫未一听见了这话,突然动了起来,拼命向后缩,程剑笑着,“你看,这不是还能听懂人话吗?”他的人都迟疑了一会,没人想先上前。
他还没开口催促,一个男人从外边进来,低声在程剑身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脸沉了下来,“让他们进来吧,卫未一,你那小白脸还挺够意思。”
季布在车间门口他还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他根本就想不出来,也不愿意想。走进去的时候,季布没看程剑,他的目光有些疯狂地到处搜索着卫未一,开始他没看到,后来才在一台机器的角落里看见坐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卫未一,还有卫未一面前带着火星的炭火盆。他走过去,在看清楚的第一眼后季布几乎昏了过去,这辈子季布第一次有一种古怪的想法——他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看,也就不知道了。
他机械地蹲下身,搂住卫未一,“未一,能听见我说话吗?跟我说句话。”明明是自己说出的话,却像隔了很远才飘回来。
卫未一呆滞的眼神有了变化,还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抬起来抓住季布的手,他抬起头好半天才看清季布,突然开始抽噎,“你……不……不,”他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他的精神开始变得绝望癫狂,“不要季布,这跟季布没关系,不要季布——”完了,季布被他们抓住了,他把季布牵连进来了,季布也会被他们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会毁了季布,他最爱的季布,未来不知道有多好的季布,完了,都是他卫未一干的……他瞪着季布,心脏绞痛,肺里干热,喘息得似乎快要断气了,然后他的眼前黑了,痛苦也跟着抽离。
开始季布还拍他的背拼命安抚他,后来就是不停地叫他,他都没有反应。最后季布小心地把他抱起来向外走,一屋的打手都有了动作。
“你就这么把人带走?”程剑温和说,眼里的火气却不小。
季布伸出一只手,手里握着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视频在我的手里,要是我现在不能出门,我的朋友就会立刻把那段视频上传到网络上,既然你是为了陆安好,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也得到教训,以后也不可能跟你再有瓜葛。”
“程剑,算了,我受不了了,你快点让季布跟卫未一走吧。”陆安几乎不敢去看卫未一的手,“求你了,让他们走吧,我不想再把人害到那种程度。”
“不行!”程剑断喝一声,“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了。”
“程剑,我求你了。”陆安哭了出来,“我不想以后一辈子都睡不好觉,要是你爱我,就放了他们吧。”
程剑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季布,季布跟他对视着,怀里紧紧地抱着卫未一。程剑有点慌,明知道眼前只不过是个毛孩子,可是一个毛孩子遇到这么大的事竟然仍旧举止自若。
季布等待着,突然程剑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越发狐疑地看着季布。
讲电话的时间不长,程剑很快就挂了电话,模样古怪地一笑,“好吧,既然惊动了这个人,我自然得给他个面子。只不过,季布,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的神通,以后可不要……跟我为难啊。”
季布抱紧了卫未一,呆呆地看着卫未一那只可怖的右手,“程先生,我没什么神通,肯给我季布帮忙的人,只是季家的旧友而已,我也仅是借了外祖父的光。以后,我们季家跟卫家都不会来给程先生找麻烦,我还是知道我季布有几斤几两的,程先生肯给我这个面子,是我季布的荣幸。程先生,我弟弟不小心跌倒,手按在烧过的炭上,我得马上带他去医院,你看我可以走了吗?”
程剑打量着季布,老半天才说一句话,“好!季布,好!我原来真是小看了你,你快带着卫未一去医院吧。”
陆安惊愕地回头看着季布,这个季布,她越发不认得,看他的模样,冷情寡意,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季布把卫未一抱上车,进城之后换上医院的救护车,艾米已经等在医院里,她接了季布的电话以后就心急火燎地跑到一个已经下班的老专家的家里,心急如焚说自己的亲弟弟被烧伤硬要拉他回医院,这个业务最强的老头一时也想不起来次丹到底有几个孩子,也不休息了又跑回医院里。
艾米料理完一切手续在医院走廊里找到季布的时候,季布正在从口袋里向外掏烟,她本来想提醒他医院里不能吸烟,但是没说出口。她看着季布打开铁质烟盒,烟立刻撒了一地,季布弯腰去捡,手指抖得厉害,香烟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掉下去,他弯着腰着了魔似的重复着这个动作,只是一根烟也捡不起来。
她受不了了,蹲下身,把季布的烟全都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把季布的烟盒揣进他的口袋里。季布也就直起腰,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艾米担忧地看着他,“季布,你还好吗?喝点水?”
“未一才十八岁……那只手一定是废了……那个畜生他怎么能……”季布的嘴唇在哆嗦,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钟,艾米不知道他到底是神情恍惚还是极度渴望时间能够转回去。
“季布,还不一定呢,李大夫是这方面最好的大夫,他还没说情况有那么糟呢,你怎么就知道?”艾米从来也没有见过季布这个样子。
现在他在医院白色的灯下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在艾米看起来他更像是已经死了一周了,“未一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他恨不得每一天都跟我说他爱我,我却……我……杀了他不可……”
“季布,你说什么呢?”艾米摇晃着季布的胳膊,硬把季布的手冰冷的手拽起来,“我跟你说,虽然你们的情况有点复杂,但是也无非就是病人跟家属的关系。家属要是比病人更崩溃更软弱,病人就会很害怕也很痛苦。等会卫未一醒来,不管你要面对什么结果,你都要在他面前装作他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你还要拿出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大事的样子,我不管你多难受,卫未一他都比你更难受,而且他一定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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