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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真的有追悼仪式啊,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而且没想到有那么多人要参加······在和邻居的庆祝餐宴结束以后,离开家茫然跟随人流向前的依玛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母亲的手,在她的手中正提着那个奇怪的女人送过来的纸灯花——此时纸灯花的藤球内那些花朵正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星尘一般的花粉从藤蔓的缝隙中散落,然后在地上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白光之路——一条引导他人前进的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家里离开加入人潮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无论有多少人加入前进的人潮,都没有人发出寒暄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默着迈动脚步,向着城镇中心的广场前进。如果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那些隐忍着悲痛与茫然的人手中都拿着散发着光芒的纸灯花,花灯中散落的花粉或者散落在地,或者粘在行走的人的衣服和鞋底上,正因为如此,原本黯淡的“白光之路”越加清晰起来,人潮攒动,犹如行走在光流之上。
出于好奇,依玛悄悄地观察着自己身边的人,她注意到这里并不只有和自己一样平凡的工作者,还有穿着考究的绅士和贵妇,也有老态龙钟、戴着半边眼镜的老学者和年轻朝气的学徒,甚至有本应该参与夜间巡逻的士兵,而且无论是哪个阶级的人都只穿着色调黯淡的衣服——他们都为今晚的仪式而来。从遥远的城郊传来了悠扬的钟声,人潮中有人抬起头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然后又红着眼眶回头继续向前。
依玛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参与的仪式是从远古时候遗留下来的旧俗,一旦遇到重大的灾祸和沉痛的战争,魔女们就会将用纸灯花和松木枝制成的提灯送到每一户人家的家中,然后所有人会在午夜时带着提灯步行到森林的最深处,并在那里为死去的人送行。而所有在灾难或战争中死去的人会沿着掉落在地上的发光的花粉,找到归去转生的路。
感觉到气氛沉重得难以呼吸的依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前方,然后她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跟着众人进入了位于城镇中央的环形广场:据本地人说,这个广场是曾经对提箱的魔女进行处刑的地方。那天矗立在广场内的那些历史石柱被那个死而复生的魔女尽数摧毁,满是古代雕刻的地面在火焰的灼烤下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品。虽然之后有不少学者和艺术家尝试修复那些记载着还未解读的文字的珍宝,但最后却因为能力不足只能遗憾放弃。如今大家看见的广场已经成为了新派艺术品的聚集地,其中最为瞩目的还是初代城主近十三米高的雕像,那个骑在高大骏马上的男人和现在的城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依玛也无从想象现任城主的样貌——不过听说现任城主是个年龄不过三十的棕发优雅绅士。
当钟声彻底停歇之后,面容被宽大兜帽遮掩的玛丽戈尔德·哈特在城主帕尔默·科·霍利斯的陪伴下,穿过自觉分开的人群,并在这些人类的注视下登上放置巨大雕塑的石质方形底座,之后她抬手下压示意在场的人看向自己:“请各位将双手相握闭上眼睛,开始为在瘟疫中死去的人祈祷。想哭泣的人趁现在发泄一下吧,然后挺起胸膛向你们爱的人告别,继续你们接下来的人生。”
“不要为死者哭泣,死者会因眼泪驻足。”
“不要站在墓碑前,他们的灵魂已不在此处。”
“不要哀叹命运残酷,人生从始至终都充满苦难。”
“灵魂会顺着白光之路回归远方,就像鸟归巢穴鱼归河流。”
“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但死亡是所有生命永久的伴侣。”
“它伴随着人出生,最后将带着人离开。”
“只有死亡不会抛弃任何人。”
“离去吧,不要为爱的人驻足。”
“离去吧,带着生者的祝福。”
“愿你们的灵魂像飞鸟一样自由。”
当众人和玛丽格尔德一起将悼词念出口的瞬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开始在人群中迅速蔓延。起先只是有人低声啜泣,不过很快便有失去双亲的孩子仰头放声大哭,落泪的人互相拥抱、安慰彼此。此时那些表情麻木的人终于清醒过来,并很快加入了这股悲伤的大潮。
众声和鸣,钟声恰到好处的再次响起,但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与逃脱死亡阴影的欣喜的爆发让依玛忽然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同样在无声流泪的母亲的手,而母亲则抬起泪光波动的眼轻抚她的发丝:“太好了,我什么都没有失去······我只剩下你了,我的女儿。”
“我也是,妈妈······”正当依玛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用眼见余光看见一个人从哭泣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而且对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扭过头看向她:“哦,你这家伙的运气挺不错嘛,居然在瘟疫潮中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且重要的人也没有离开。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羡慕你这种天生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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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依玛的眼里,面前突然和自己搭话的女性就像是闯入了羊群的异类,和自己一样与周围悲伤的氛围格格不入。这个金棕色短发杂乱,皮肤苍白,眼睛部分被黑色薄布遮住的削瘦女性穿着由兽类皮毛为内衬,由坚韧不易磨损的黑色布料制成而的修身外套。外套长过手臂的袖管外侧用数根有弹性的细布带固定开口,呈管状宽大的衣领竖起包裹住脖颈,附带的宽大兜帽外围缀有一圈蓬松的兽毛。靠近腰两侧的下摆长度刚好到胯部,衣服后摆呈现燕尾形,在衣摆边缘装饰有黄铜制成的金属铆钉。外套里面无袖皮质紧身,露出腰部的深棕色皮质里衣包裹住了女性有些消瘦但肌肉紧实的身体,绑着红色与黑色布带的坚韧皮带交叉缠绕在她的腰部上,同时也固定着不知数量的小刀。当依玛将视线下移时,她注意到对方下身穿着的那条穿插着以铆钉金属钩和牛皮制成的腰带,裤腰垮下到胯部处,磨损的下摆被塞进绑有皮带的长筒靴后再用绳子收紧的淡黄色长裤上有不太明显的血迹,就像是新喷溅上去的一样还在晕染布料。
“······我是幸运儿,但我并不对自己和家人能在灾难中幸免而感到庆幸,因为灾难是无休无止的,并且总是会在人最松懈的那一刻袭来将幸福打碎。我根本不能保证自己能带着母亲在下一次灾祸中幸免。”原本应该立刻远离这个奇怪的人的,但是不知为何依玛却张口对女性说的话进行了反驳,之后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身边的母亲——因为她突然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因为某种东西而战栗不止,而这种东西的来源正是面前这个怪异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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