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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碧微朝她笑了一笑,想的却是何氏那般的精明,恐怕你当真不说,她也会猜出来几分——只不过何氏极爱这唯一的同母妹妹,先前牧碧川是比沈太君、小何氏更早知道妹妹有身孕的消息的,牧碧川依了牧碧微之言保密,那么这回小何氏陪了沈太君过来探望,他自然也知道小何氏知道了。
沈太君是牧碧微的嫡亲祖母,当然不会泄露出去,若宫中有传言出来,除非确凿的证据是旁人所言,牧家怎会不头一个就怀疑小何氏?
料想何氏就算知道了,为着小何氏不至于因此被牧碧川厌上,也不能说什么,反而还得帮着隐瞒——当然她暗中做不做什么手脚就难说了。
牧碧微留沈太君与小何氏用过了午饭,又叫岑平摘了一些新鲜的果子给她们带上,因道:“行宫里也没有什么,倒是避暑之前我才得了一种新的贡绢,颜色极合大嫂用的,等回了宫再给大嫂。”
小何氏道:“每次都说是来看你,不想每次都要得你东西,如今你身子重,还要张罗这些,回去夫君定然要骂我的。”
“大兄这么凶?”牧碧微故意对沈太君道,“祖母回去可要好好说说大兄,正妻也是可以随意呵斥的吗?”
“没有没有!”小何氏一听忙涨红了脸,替牧碧川分辩道,“夫君待我是极好的,我只是那么一说!”
“哦……”牧碧微促狭一笑,“大嫂净会骗我!”
小何氏红着脸道:“妹妹越发促狭了。”又道,“我猜必是个小皇子,不然妹妹怎么忽然变得这般顽皮?皆是受小皇子心有灵犀呢!”
虽然早就知道了腹中乃是男子,牧碧微听了这话还是面有喜色:“那就借嫂子吉言了!”
如此说说笑笑,牧碧微原打算亲自送她们到行宫前院,被沈太君严厉的呵斥了,这才在旖樱台上住了脚,眺望着她们远去。
……………………………………………………
回到内室,阿善忙问:“女郎可觉得累了?莫如躺一躺?”
“倒不觉得累。”牧碧微摇头道,“到底独自在这里,很有些日子没见着祖母了,她来了,固然是被人算计,可见到了总是高兴的。”
阿善道:“就怕她们回去后,何氏心里有了把握来使坏。”
“如今侍卫里大半都是自己人,岑平和挽裳他们更是把一身富贵都压在这里了,何况这行宫,除了太后与陛下的使者,其他人来了,我想不见谁都不打紧,这样都能叫何氏算计了去,真是我命中无子了!”牧碧微话是这么说,眉头却还是微皱着,拿食指在颊边点了一点,道,“不过今儿她们过来,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
“祖母说,因为许久没见的关系,这回过来什么都没带。”牧碧微悠悠的道,“我记得我从前在家里时,祖母的小厨房里一直都是常备着我最爱吃的几样点心的,便是我隔几日过去,那里也很快换了新做的上来,后来在宫里,晋了宣徽之后,每到命妇觐见的时候,想必家里提前都要预备的。”
阿善沉吟着:“女郎是说,这回她们没预备,是因为时间隔得久的缘故?”
“正是。”牧碧微抿了抿嘴,“我倒不是怪她们,只是即使亲如骨肉的家人,因为许久没见的缘故,也会把我的一些喜欢的东西疏忽……你说,这些时候我托着病,又有些心虚,不敢过多与宫里联络,会不会叫陛下也把我忘记?”
“这……”阿善心想姬深那喜新厌旧的性子想不忘记也难呢。
就听牧碧微断然道:“我可不想回了宫里就叫叫人踩着!去研墨,我得想几句好听的话哄着他……”
苏平之变
牧碧微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情深意重、几处还叫阿善拿水刻意滴上出,作出氤氲如被泪染的痕迹、务必要显得自己情丝百结对姬深无比挂念的书信还没送走,晚上聂元生却披着一身秋霜到了。
他进了内室,先低声叫了阿善,待牧碧微察觉,披衣出来看,他忙道:“你快回帐子里去,仔细感了寒气!我趁夜过来,等散一散霜意再进去。”
“没事罢?”牧碧微问。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聂元生笑着道,“你进去吧。”
牧碧微回帐子里去,在榻上躺了会,聂元生这才进来,先问她近来情景,牧碧微懒洋洋的道:“今儿个祖母与大嫂过来探了我,碧城送她们来的,只是先前在外头没进来,我这会也没心思与他多说,不过后来叫进来寒暄了几句,叮嘱他好好的送祖母回了家再去宫里当差。”
就问他:“你今晚竟有空?”
聂元生叹了口气:“我心里闷,寻个借口与陛下告了假,来见一见你,心情也好些。”
牧碧微奇道:“出了什么事?”聂元生作为姬深宠臣,虽然被许多世家出身的臣子羡慕嫉妒恨并不齿着,但向来城府深沉,鲜有失色之时,如今居然会闷到了连奏章都改不下去的地步,这是何等大事?
“你别慌。”见她惊讶,聂元生倒急了,哄道,“其实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左右那苏氏已经进了宫,位份也定了……却是苏平害不成了。”
牧碧微听了这话,心里稍定,就追问下去:“苏平为何害不成了?”
“只因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了这回陛见陛下的心思,竟是带着营州剩下的家眷并族人一起上路——这才拖延到了太后寿辰之后才抵达邺都,并且一到邺都,直接求见陛下,见了陛下,礼还没行完,就要求交还三十万营州军的兵符!”聂元生苦笑了一声,“陛下要杀他,本就是为了那三十万营州军,如今他连兵符都不要、合家老小并族人都迁移到了邺都,显然是铁了心的要交权,你说陛下还怎么杀?”
闻言牧碧微也是瞠目结舌,立刻就想到了要点,紧张道:“你……你算计那苏平的事情……”
“当时只有我与陛下在,还能有谁泄露?”聂元生叹了口气。
见他神色之间颇为失意,牧碧微就安慰他道:“这也没有什么,左右你当初劝起陛下对苏平的疑心,是为了阻止那苏孜纭为后,现下她不过一个贵妃,还与宫中许多人有仇,恰好我此刻还在行宫,不定回去之后她已经被多少人算计了呢!如今苏平又不知道你之前进的言,料想也没法针对着你……左右当初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既然识趣,可见命不该绝,何必记在心上呢?”
聂元生叹了口气道:“本是连环计!”当下就将自己之前叫高峻安排的戏码告诉了她,“这样高峻坐上飞鹤卫统领之位却没了最好的机会!”
“慢慢来罢……左右蒋遥不在任了,蒋俨也死了,那蒋倘独木难支,高七却还占了个太后同族的身份,料想前程似锦的。”牧碧微安慰道。
聂元生听她说了这会的话,心情也有些放松,便随口道:“这连环计不成其实还在其次,问题是苏平不死,先前我祖父临终所留的几件事情怕是极为难办的,我……”他话还没说完,却觉得耳朵一阵剧痛,却是牧碧微怒气冲冲的扯了,杏眼圆瞪,怒喝道:“好啊!你骗我!先前还道,算计那苏平皆是为了那苏孜纭气势汹汹、刻意与我为难的缘故!不想你竟是为着你祖父的遗愿——你这口是心非的狠心人!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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