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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旷再次回到叶家老宅,通过地道进入那个隔街的院子。她走向了那道大锁。这把锁比叶征鸿用来锁房门的锁大得多,结构也更加复杂,她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法在不损坏锁芯的情况下打开这把锁。这样也好,她想,正好就躲在门后光说话就行了,还省掉了幻影术。
她开始用力砸门。那个名叫曹大海的驼子虽然年纪不小了,耳朵还是挺灵的,不久之后就赶了过来。
“将军,是您吗?”曹大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三十多年来,您从来没有召唤过我,今天为了什么要敲门?”
岑旷不能回答,因为她的回答注定是谎话,不可能说出口,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避而不答。她用变声术模仿着叶征鸿的声音,咳嗽了一声:“我有些话想要问你。我要求你,只能回答我的问题,不许提问。”
“您只管问。您的话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命令。”曹大海对昔日的将军非常恭敬。
好吧,对方的态度很恭谨,可是我该怎么问呢?岑旷很是犹豫。论到随机应变,她知道自己和叶空山还差得远,所以她事先想了很久,并且准备了一张小纸条。就先照着纸条上的内容来吧。
“这些年来,你没有放过其他人进来吧?”岑旷问。
“我以我的军旅荣誉做保证,绝对没有人能靠近后院,”曹大海说,“这三十年里,我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这里的人去哪儿了,你也不知道吗?”岑旷再问。
“这个院子里到底有什么,我从头到尾都一无所知啊,”曹大海的话语里有些疑惑,“难道不是您当时命令我,只需要看门,什么都不必问吗?”
岑旷没法回答,只能继续提问。从刚才的两句话她已经能判断出,曹大海其实也并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藏的是什么,她准备好的后续问题一下子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很失望,却也很不甘心,打算旁敲侧击地再问一点其他的问题。
“雷州剿匪的最后一年里,你的经历是怎么样的,再讲一遍给我听吧。”她依然用叶征鸿的语调说。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起疑心,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问法了。
门后的声音消失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曹大海一言不发,岑旷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然后突然之间,几乎是凭着某种本能的直觉,她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急忙向后退出数步。刚刚退开,身前传来一声轰然巨响,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从洞里面露出一个金属做成的大家伙。
那是一柄巨大的铜锤,正握在驼子曹大海的手里。此时的曹大海,看上去不再像是一个猥琐的看门人,而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那个恐怕有上百斤重的大铜锤,在他手里浑似没有重量。一下、两下、三下……木门很快被砸得稀烂,曹大海冲进了后院。
“你是谁?怎么敢冒充将军?”曹大海的语声里充满了愤怒,而他甚至没有留给岑旷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就猛扑了过来,挥舞着铜锤发起进攻。铜锤带起呼呼的风声,攻势好不猛烈,岑旷只能狼狈地躲闪。
看来曹大海当年的确是员骁将,虽然多年不动手,锤法依然娴熟,但他的腿脚明显有些不太灵便,因而限制了他的攻击力。岑旷左躲右闪,一边闪避一边试图和曹大海对话,但不管她怎么致歉,对方根本就不听,看来不把她先砸翻在地誓不罢休。而岑旷知道,这个人也许能提供一些很重要的情况,所以不愿意用秘术去和他对战,更加激发他的敌意。最后她没有办法,只能大喝一声:“别打啦!你的叶将军已经死啦!”
曹大海骤然收住招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岑旷顾不上喘气,倒豆子一般说出一连串的话:“我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叶将军死了,我想要调查他的死因,如果你不能帮助我,那他就真的死不瞑目啦!”
她说到“死不瞑目”的时候,尤其加重了语气。曹大海犹豫了许久,终于抛下手里的大锤,和之前的钱江一样,泪水夺眶而出。岑旷忍不住想,看来叶征鸿真是受人爱戴啊。
“你是怎么听出我其实是冒牌货的?”岑旷一边说着,一边为曹大海倒了一杯茶。她知道,这种外表孤僻古怪的老人,其实内心很渴望得到旁人的照拂。果然,曹大海闻到茶叶的清香,脸色缓和多了。
“因为你这一问犯了忌,将军的忌讳,”曹大海说,“当年他亲口命令我,不许再提在雷州的往事,现在怎么可能反而主动问起呢?”
岑旷点点头,心里更加确信了,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件。她向曹大海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叶征鸿的死亡过程,更着重讲述了叶将军的二儿子为了此事被人袭击,至今昏迷不醒,只是略去了该二儿子和将军夫妇之间素来不睦的糟糕关系。既然曹大海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和叶征鸿说过话,那他一定不会知道叶家的家庭矛盾,正可以用这一点去软化他。至于这样的隐瞒是否道德,反正我们的岑小姐以为:我只是略去不提,没有歪曲没有捏造,自然也算不得说谎。
果然曹大海听完叶空山的遭遇后,悲痛不已:“连将军的儿子都不能幸免!这真是个畜生,要是让我遇上了,非赏他一百锤不可!”
你要是听见将军的儿子和将军的争吵,没准会先去赏这个儿子一百锤。岑旷一边想着,一边附和着他说话。最后他一拍大腿:“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些过去的承诺了,反正将军也已经死了。只要能帮助你抓到幕后的凶手,我破誓下地狱都没关系!”
这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汉子,岑旷不由得心生感慨。
“先从哪儿说起呢?”曹大海琢磨着,“就从那次出兵的真正目的说起吧。”
“真正目的?”岑旷一愣,“难道不是为了剿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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