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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人,是言堇吧?”叶央还保持着高举素和炤右手的姿势,僵硬地侧头问了句。
“的确是怀王,咱们都没看错。”素和炤使劲点头。
这让人怎么解释!
——“殿下,有人要谋反夺了你爹的江山,我屋里那人就是前朝妖妃的直系后代,但你千万别把他交出去,他是好人”?
得,还是先搪塞过去罢!
叶央把素和炤的手一扔,险些将他扔脱臼了。卧房是正屋隔出来的一间,外头没点灯,漆黑一片,商从谨果然还站在哪里,神情呆滞,她干笑道:“我们……在看手相,要不给你也瞧瞧?”
商从谨摇头,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屋里盘腿坐在地上的素和炤。
“……进来说话!”叶央头大如斗,这种事越描越黑,她衡量一番,还是决定如实交代,侧身让开个空隙,指着素和炤道,“你赶紧发誓,别想含糊过去!”
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素和炤没法搪塞这样的将军,有气无力地高举右手竖起三根指头,哼哼唧唧道:“皇天在上,我素和炤绝不会与反贼为伍,有违此誓,天地厌之。”
叶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脚步虚浮的怀王殿下:“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府里好好养着?”
“皮肉伤,不碍事。”商从谨咳嗽了一声,见叶央不信,补充说,“没伤到骨头,所以一醒来就能走动了。”
笑话,什么皮肉伤能险些把人的心脏也掏出来!叶央不会低估他的伤势,但看他行走之间并无忍耐不住的样子,想来肋骨也没断,松了口气。
皮肉伤很疼,可商从谨看见她的右臂缠得像个粽子,在冬衣下鼓鼓囊囊的,便忍下来了。
几句话开场之后,叶央深深呼吸,硬撑着开口道:“接下来所说的事我保证都是真的,而且十万火急,素和炤绝对不是坏人,你能保证不向外人透露吗?”
想到幕僚刚刚发誓的内容,商从谨很是疑惑,又听见叶央让他不要向“外人”透露,显然是没把他当外人,所以痛快地点了头,补充道:“只要不做有悖朝廷纲常之事。”
“他绝对不会。”叶央帮素和炤做了保证,斟酌着字句将底细抖了出来,尽量把那位前朝余孽形容成一个忧国忧民的软弱书生。
素和炤帮腔道:“我的祖父压根儿没同前朝皇室有什么联系,打一出生起我家就是平民,只不过日子比旁家好过些。”圣旨造假不易,反贼又没见过真东西,除了素和家,没有人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都写了什么。
“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只恐将他贸然交给朝廷,落个斩首的下场,但既是有意谋反,声势浩大,许多动作在私底下进行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叶央顿了顿,发觉商从谨嘴唇的颜色淡得和脸一样苍白,打算给他倒些水喝,一拎壶却是空的,“我打算等收集到证据,再对圣上将此事和盘托出,那时候……”
商从谨略略侧头,目光沉静如水落在素和炤的脸上。他明白叶央的意思,只要找到谋反的幕后主使,朝廷的矛头不会只对准前朝妃子的后人,素和炤可以戴罪立功,加上叶央求情,至少可以保住一命。
“怎么找?”商从谨并不是嗜杀之人,看不惯素和炤,无非也是想把他赶出神策军,难道杀了他,反贼就善罢甘休了?不,他们说不定还会伪造前朝圣旨再弄个替代品,不如将这枚棋子控制在自己手上。
之前叶央就在同素和炤商议此事,立刻回答:“谋反不是过家家,对方胁迫素和炤的时候说,已经做了些准备。兵马粮草,他们定会收集这些东西,而以大祁现在的军力来看,身强体壮的男子多半从军,边疆戒备森严,所以不可能从那里向京城攻入……只会就近包围。”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提防此时,才将原本应该戍守西疆的神策军调了回来。叶央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要提防的是反贼会否在京郊大举集合,所以要留意青壮年男子的流向,以及附近哪里的粮食消耗突然增加,对于铁矿银矿也要抓得紧一些……言堇,麻烦你去向圣上提醒一番。”
商从谨苦笑道:“我该怎么去跟父皇说,让他命令百官留意这些,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提防反贼?”
难的不是提醒,而是在保住素和炤的情况下提醒。
作为受保护的一员,素和炤也没闲着,顶着商从谨的注视开口:“朝中必有反贼同党。”
叶央想了想,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大祁建朝时日尚短,从前世家门阀权势滔天,做官全凭举荐和出身,官场上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是世家子弟,但大祁一开科举,从寒士中选拔人才,已经动摇了他们的地位,有几家心生不满的也不足为奇。
最明显的证据便是叶央。
她既然是女子,连平民出身的官员都有可能被世家拉拢,但她绝对不会,想要在官场行走只能依仗圣上,说是位孤臣也不为过。
一颗完全不能为己所用的棋子,世家们肯定看不顺眼了。固然有杜家王家那种早早向新帝表忠心的,但更多门阀依然保持着高傲矜持,想令皇帝向他们低头。
商从谨一连说了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姓氏,其中就有不少弹劾过叶央的,让她多加留心,最好找借口带上素和炤会一会他们,素和炤自称被挟持的时候记住了那些人的声音,虽然没看清脸,但有一丝希望也是好的。
“此事需从长计议,若敌人沉不住气,明日就举兵,倒也好了。”敢攻入京城,不从西北边走还好,只要一踏入神策军的戍守范围,管教他们不能活着离开,已经将近子时,叶央掐了掐眉心,让众人都各自去歇息。
三个病号身体都不怎么好,素和炤老大不乐意地回了自己的不怎么暖和的小屋子,商从谨却说还要回府,否则麻烦会更多,顺便能帮忙留意一下世家的动向,便告辞了。
他是乘马车来的,还能在车上睡一觉,叶央点点头准备歇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把他当王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抵如此罢。刚刚让众人离开时,说话语气就像他是自己的部下。
“等等!”她追上商从谨的脚步,“我送你。”
“你的内伤更不易治愈,还是回去早日睡下。另外……胡人的使团似乎和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关于击退库支的,你试试,能否从英嘉公主那里打听出来。”檐下挂着灯笼发出晕黄的光,商从谨在正屋门口顿住脚步,把她拦下,“只怕两件事撞在一起,库支攻打,反贼举兵。”
叶央早有此担心,点头道:“西疆外那颗毒瘤不得不除,哪怕借助胡人的力量,也要将战事尽快解决!对了,你说会找些记载库支的书籍看,我托的事,有结果了么?”
商从谨略一思索,回答道:“给我看的那张图样吗……暂时还没找到它象征的意义,但我觉得,身上有如此图案的人,在库支的地位不会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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