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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爆炸声一响,库支必然会犹豫一阵,不知道该防守后方还是向前行军,邱老将军那时便会率大军出击!如果用这个计划,那我们就祈祷雨再大一些,伸手不见五指才好,方便潜伏接近。”
商从谨愣愣的,在那一大段话里只听见了几个字。
我会率人发动攻击。
“阿央。”他张开薄薄的唇,声音艰涩地滑出舌尖,“你不要走好不好?”
“什么?”叶央低头看着宣纸上的一大段字迹,觉得自己计划堪称完美无瑕。
“你不喜欢京城就一辈子都不回去,火炮也好,顺手的笔也好,想要什么新鲜东西我都给你做。我能做到的事很多,所以你别再去冒险了。”商从谨通身冰冷,出神地盯着宣纸上他看不太懂的文字,只觉得叶央是在用自己亲手做出的东西,写了封遗书。
☆、
计策已改,接下来就是实行。鸡鸣时分叶央躺在帐篷里,迷迷糊糊地打盹儿,听见空中一声闷雷,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帐篷前她无意间瞥见了矮桌上的那支硬笔,笔杆横倒着墨汁流淌,蜿蜒出一道线。
在没有称手工具的情况下,仿现代工艺的硬笔还是很粗糙,叶央看了看那支介于钢笔和圆珠笔之间的东西,心情很复杂。不过它的书写速度比毛笔快多了,就算有各种不方便也丢不得。
对了,下次可以试着让商从谨做一支鹅毛笔出来的。
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叶央小跑着往城门处去,脸上还带着睡痕,声音却极度清醒:“值夜的派出二十人,随我去把城门口埋着的火药挖出来。”
她心里总存了念头,觉得天不一定会下雨,所以还留着第三道防线没有拆除,方才听见雷声才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火药真的彻底派不上用场,在地下埋着只能发潮,还是挖出来另作他用的好。
比如当成炸毁雁冢关的工具。
略带湿润的一层浅浅泥土被翻开,数个用油布裹得严实的大麻袋被人一一扛出来往城内运去,叶央随手打开一个,用指尖探了探,火药已经微微结块,显然受了潮。
“去升起火堆,将地面烧热后完全熄灭,再把火药用余温烘烤。”她停顿一下,又嘱咐,“千万要完全熄灭,不能有明火,热度也别太高。”
只能用这个方法去潮气了,至少在暴雨前,所有火药都不能结块。叶央揉了揉眼睛,看士兵按她的吩咐行动起来,慢慢踱着步子回帐篷,走到一半却被人拦下了。
“邱老将军召集众将领商议战事,让您过去。”说话的人叶央有印象,看来是在帐篷里没找到她,才追到了城门处的。
叶央点头,为赶时间还牵了匹马。深墙绿树的刺史府,外院正堂已经充作了指挥中心,并不见邓刺史的身影,邱老将军和几个副将围站在桌前,观察着一张棕黄的牛皮地图,旁边还架着纸笔,为防隔墙有耳,大门敞开着。
商从谨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站在门前并未进去,聂侍卫垂手立在旁边,像一对门神。两人见了叶央俱是一点头,腰间都带着刀,不是装饰用的佩刀,而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怎么不进门?”叶央露出个清浅的笑,假装忘了昨夜两人说过什么,没心没肺地轻松着,“雁冢关口呈拱形,我们恐怕要多设几个爆炸点了。”
一开口就是战事,商从谨心里一沉,做着最后的尝试:“我给你做新的笔,你别去雁冢关。”
他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让叶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弧度更深,“言堇,我可不会为了一支笔就放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话音未落,天边又是一声雷响,催促二人赶紧进屋,她率先走进去,商从谨在叶央身后使了个眼色,聂侍卫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守在门里,右手不着痕迹地按在刀柄上。
“叶央,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军帐里?眼看大雨将至,我们也得准备起来了。按改动的计划兵分三路,由你带一队穿越东侧山丘接近库支大军,先行发动攻击。我率兵守在晋江城下,一旦发现库支有后退迹象立即追击!但你记住,不管是否炸毁雁冢关,库支返回时你们只能迎战不能撤退,务必死守,那时李肃将军会支援你们!”这几天邱老将军的头发更白了,他比叶央休息的时间还短,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斥候回报敌军动向,根本不得休息,眼窝深陷地部署行动。
叶央躬身领命,心中很是敬佩。
作为出战的先锋军,邱老将军对她要说的还不止这些,“你的神策军在前两战中伤亡过多,第三战从我镇西军借兵罢。等会儿我写命状,凭此可调动镇西军三千兵力。”
“属下得令。”叶央其实也正在犯愁,夜袭和昨天的守城战,神策军已经伤亡不少,余下的人也累得惨了,现在邱老将军提出借兵再好不过。
接着是主帅对其余副将的安排,种种细节和可能的变故交代妥当,邱老将军又修书一封,盖上帅印派人送去了李肃将军那里,然后开始写调兵的命状。
这和朝廷的圣旨兵符作用差不多,镇西军上下数万战士,为防止敌军扰乱,主帅以外的想调动兵力必须有凭证。
坐在桌旁,提笔写完命状后邱老将军请出帅印,在金棕色的虎纹锦缎上一盖,就算成了。他等墨迹晾干才从一边将锦缎卷起,让叶央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去接下命状。
“此战你又作为先锋,别跟我客气,挑镇西军的精兵去,领最好的马!”邱老将军看着那个半大孩子,说几句鼓励的话,掌心却突然一轻,眼前的金棕色飞速闪过。
命状不在他那里,也不在叶央手上。在她伸手想接过去的那一刻,肩头被人撞了一下,错过了。
商从谨左手五指紧紧扣住命状,侧头躬身语气淡然:“得令。”
怎么回事?
邱老将军没反应过来,叶央也是一愣,声音提高几分:“言堇,你干什么?”她一着急,把商从谨的表字叫出来了,因为对方脸色淡定得像早有预谋,而且坚定得让人害怕。
“军中以命状调动将士,现在它在我手上,所以偷袭雁冢关这一战,我去。”商从谨微微扬起下巴,看邱老将军欲言又止,抢先道,“将军莫要忘了,我是监军,自然有这个权力。”
叶央睁大眼睛怒视他,气得一口血堵在心头。关键时刻搬出身份压人,商从谨到底安的什么心思!“现在不是改计划的时候,库支欲攻,你凭什么抢了我的命状去率兵行动?”
因为他临门插了一脚,叶央说话时就很不客气。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吵架的时候,商从谨看起来很严肃,脾气却比大多数人都软,今天居然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你能做的我都能做,对火药的熟悉程度我也和你差不多。论身份本王是监军,你连封衔都没有,为什么是你做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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