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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宫正殿的寝屋内,长孙岚端坐于榻边,微微耷拉着两肩。前世早已经历过的事,如今再次一模一样的重演,唯独不同的便只是她如今的心情。
当初她恨透了猜忌大辽谋反的东方玺,而如今,只有着深深的歉疚。既然事情还没发展到如前世一般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就让她尽力弥补吧……
月色和屋内的烛光映照在门口暗红绣龙的身影上,他已经到了这里有些时候,却迟迟没有走进屋子。只是站在门口细数着榻边的身影偷偷按了几次肩,锤了几次腰。直到外墙传来打更的声音,东方玺这才惊觉已经是四更天了。
思量再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然,东方玺这便踏进了屋子。伺候在屋内的宫女们迎上去行了礼。承礼嬷嬷正欲出言便被东方玺阻止:“下去吧,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等人尽数退下,他便踱步至床前,拧眉思索该如何与这素昧平生的女子搭话。
听到东方玺的声音传来,长孙岚浑身微微一怔。眼底也随之湿润。当年的愧疚一丝丝全数涌出。
而后,久久不闻东方玺再说什么,只见一双绣着团龙的黑靴停在面前,长孙岚斜勾了唇角,收敛起面上的哀伤,便扬声出言:“皇上亲修国书求娶臣妾,如今臣妾就在皇上面前,怎的皇上反倒无话可说?”
听不出长孙岚话语里的情绪,东方玺紧缩的眉头更加紧蹙。若非听闻她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他又岂会修书和亲:“你当知朕为何求亲。”
“自是知道的。只是臣妾惶恐,并无起死回生的本事,让皇上失望了。”当年,玉堂国长公主为救东方玺而昏迷不醒,又听闻大辽国嫡公主医术高明,故而才写下和亲国书。前世,她是从心底里不愿替长公主治伤,如今是不愿这般轻易便篡改了已有的历史。
东方玺眼中显然是带了愠怒,可下一刻便又消失无踪:“既如此,爱妃从明日开始,便日日前往太医院勤学医术罢,直到有起死回生之力时,便可不再研习。”既然这女人喜欢吊人口味,他便和她好好玩玩。待她明白其中厉害再谈正事也不迟。
挂在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前世东方玺并没有吩咐她去太医院学习医术!莫非历史并不完全如前世一般……
即便有再多的疑惑,长孙岚心底清楚,如今不是轻易暴露的时候,随即又刻意扬起带了笑意的声音领命:“臣妾医术不精,且自幼便喜爱医术,如今能有机会向列位医圣讨教,还得多谢皇上成全。”
冷冷的睥睨着眼前斗胆于他抬杠的女人,东方玺又加了期限:“一年为限,你若学不好,便不必再苟活于世了。”
语罢,东方玺便率先离去,行至门口,还特意吩咐了宫女们退开,莫要“打扰”了良妃歇息。
长孙岚修长的十指紧紧握住大红喜被,眼中的倔强下含着一抹难以抹去的忧伤。新婚之夜,夫君不愿留宿本已是极大的屈辱,这是她早已知道的结果。可是今生,他东方玺竟然连盖头都没有揭开!
陪嫁的汐霞见东方玺离去便匆匆进了屋子,见长孙岚的盖头还未揭开便在长孙岚膝边跪下宽慰:“主子莫要难过……”
“嫁过来便知道是这般光景,汐霞,往后要你跟着我吃苦,你可有怨?”话语里虽是安抚这汐霞,长孙岚的眼底,却是满满的恨意。费力压下面上的神色,长孙岚扯了抹笑意,自己掀开了盖头,凝视汐霞。
汐霞也回之一笑,不达眼底的笑意在长孙岚不留意间,多了一丝阴狠:“主子何不随了皇上的愿,兴许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长孙岚苦笑,不知该说汐霞太单纯还是太傻。若非玉堂国公主昏迷不醒,东方玺又岂会娶她为妃?即便她如今乖乖听话,替长公主施救,将来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自古君妇长门怨,以后这冷板凳,咱们不会少坐。”并未直言会否随了东方玺的愿,长孙岚敷衍了几句就草草睡下了:“时候不早了,我想歇息了,你也去睡了吧。”只是躺在床榻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底里想过无数个关于往后的可能。直到天边已经泛白才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守在在殿外的宫女们眼见天色大亮,可屋内的主子却迟迟未吩咐人进去伺候,不禁纷纷议论,思衬着该不该进去唤醒主子。
一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便见汐霞款款而至。管事宫女扶香匆匆上去福了个身子:“汐霞姐姐,按照规矩,娘娘今日应去皇贵妃的脆莲宫请安的。可是这个时辰,咱们娘娘似乎还没醒……”
汐霞往长孙岚的寝屋里望了望,随后便实意众人小声些:“咱们娘娘近些日子累坏了,还是别扰了娘娘休息,咱们暂且等等吧。”
说完,在众人不见的角度,汐霞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扶香是宫里安排到良辰宫管事的宫女,她虽知长孙岚劳累,却也担心刁钻的皇贵妃会因她家主子误了时辰而故意刁难。
“汐霞姐姐,皇贵妃脾性不太好,咱们今日万不能怠慢了。”终于,扶香还是没能忍住担忧,直言不可得罪皇贵妃。
汐霞却一改方才的温婉,厉声斥责:“娘娘已然是累垮了,如何再经得起折腾!不得多言,容娘娘再歇息片刻!”随后便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打扰,又打发了扶香去准备早膳。
日上三竿,阳光投过窗照在长孙岚长长的睫毛上。睡梦中的人儿这才懒洋洋的张开双眸,待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这才猛然发现睡过了头:“来人呐!梳妆!”
匆匆忙忙打理完毕,长孙岚便即刻被宫女们簇拥着向脆莲宫方向而去。极速的脚步将她的匆忙暴露无遗。汐霞见长孙岚心急如焚,便出言宽慰:“娘娘莫急,小心脚下。”
“怎么不早些唤醒本宫?”微拧眉头,长孙岚面容上的憔悴更加明显。话语里的烦闷显然是重了些,汐霞精巧的脸庞不免有了委屈之色。
但眼下匆忙,汐霞并未多加解释,只是轻咬住下唇,忍下心底异样的情绪。见状,长孙岚眸光一转,假意心疼,忍不下心多加责怪,只是简单吩咐了往后莫要疏忽大意。
一行人踏入脆莲宫后,果然如她所想,后宫嫔妃皆已到此等候多时了。长孙岚即刻隐去愁容,换上盈盈笑意,对着坐在高位的华服女子行礼问安:“良妃长孙岚,拜见皇贵妃娘娘,愿娘娘千岁金安!”
殊不料,此言未毕,高位上皇贵妃便将手中的扇子砸到长孙岚面前:“如若后宫嫔妃皆如你这般懒怠,本宫如何千岁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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