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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人,您与小师傅可曾用过餐?饮食方面有何禁忌么?”
回到屋内落座之后,苗老大询问起胡里二人,近期家中连连遭遇不幸,让他也失去了食欲;而今找到祸源所在,苗老大反倒觉得腹中饥饿,迫不及待想要进食。与此同时,热衷于他的弟子也在关注着故事发展。
“贫道来自山野之间,粗茶淡饭均可下咽……”
老道士摆出超然物外的仙风道骨姿态,然而身旁的胡里却清晰听见他肚子里传来的阵阵咕噜声。这对师徒早在早晨吃了些食物,经过数小时跋涉,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若非顾及修行人的身份,胡里险些就要伸手去取屋内那幅黑白照片前所供奉的馒头了。
在乡间,红白喜事大多在家自行料理。昨日刚办完丧葬出殡之事,家中的剩菜剩饭正好派上了用场。没过多久,苗老大的妻子便准备好饭菜端了上来。
或许是为了确保李真人能够全心全力为自己去除宅邸内的阴煞之气,苗老大匆忙扒拉了几口饭,随即出门联络工匠队伍去了。
见苗尊真人自修炼室走出,原本正儒雅进食的师徒二人立即丢下手中的玉箸,各取一只灵猪腿大快朵颐,顷刻间便如狂风席卷般将满桌的仙肴一扫而空,弄得苗尊真人之妻进来收拾时,望向胡里二人的眼中皆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师父,怪不得您瞧不上那些凡尘市井间的修士了,原来在这膳食之道上也有这般巧妙门路啊。”
填饱肚腹后的胡里心满意足地抚了抚自己微鼓的小腹,尽管其父时常捕捉些水族精魄为其调理生机,但这等仙家珍馐,平日里可是难得一尝的。
“浑小子,没点根基,岂敢妄登仙途?这其中的玄妙可深得很呐……”
老道不满地瞪了胡里一眼,随后言道:“待会儿你去那边诵读几遍《度魂真经》,把那些萦绕不去的阴煞之气化解了吧……”
“《度魂真经》竟真能驱除阴煞之气?那处所在难道不是因灵堂之故,阻隔了阳气所致么?”
听闻师父的话语,胡里不由得一愣,难道那些阴煞之气真是源于苗尊真人二弟的阴灵转世?
老道摇头否定道:“何曾是灵堂所致?那是人间冤孽汇聚化生而成,否则若非那一里之地常年笼罩在阴影之下,早已被阳刚之气荡涤干净了……”
“师父,这么说……真的有妖邪存在?”
胡里胆识过人,七八岁时便敢独自闯入村落附近的冥冢捕捉阴虫,此刻听了此言,非但未感惧怕,反倒是兴致勃勃起来,心中暗想:原来老师竟是坚定的实证主义者啊!
老道士闻声撇嘴,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哪里有什么妖邪!当日老道我在生死边缘游走,踏遍尸骨成山的血海,又何曾真正见过半个鬼影?”
李善元修行逾百年,阅历丰富无比,早年更是潜入仙宗秘境窃艺,习得了捉拿妖邪的手段,却始终未能碰上这样的机缘,他心里倒盼着能有一两只妖邪现世,让自己得以施展一番。
“如果没有妖邪的话,那么那些冤孽又是如何形成的呢?”胡里疑惑不解地发问,原来自己的师父竟然是一位坚信唯物主义的修道者?
“浑小子,你还算是受过现代教化之人,老道便教你一点见识罢……”
面对胡里的疑问,老道嗤之以鼻,开口解答道:“以世俗科学之理来诠释,便可称其为磁场效应,其生成源头与人类的脑电波息息相关,众人一心念及某人某事之时,确可改变周围局部磁场的强度。
若是以佛道两家的玄妙理论来看,则可视作信仰之力,凡信徒虔诚祈愿,同样能够引发相似的磁场效应,明白了么,徒弟?”
“明白了,明白了,只是……师父,您确认自己先前读的是仙家典籍而非俗世私塾?”
说实话,胡里确实被师父这番言语惊到了,若非亲耳所闻,他断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话语出自那位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硬逼着他研读古籍仙法的老道之口。
“怎的?是不是对我这个前清进士出身的身份有所怀疑?”
一派仙风道骨的老道斜眼瞥了胡里一眼,悠然言道:“你恩师我昔日在北大讲坛上主讲过地脉与建筑之学,便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建筑大师梁思成也曾躬身聆听我的教诲,其余无需多言。”
此言并非虚妄,他与一代大儒辜鸿铭之间实有忘年之谊,曾应其邀请在北大短暂担任讲师,学问涵盖中土与西洋,称得上学富五车。然而,老道当初踏入北大校门的目的,实则是为了探寻《太乙神数》的真迹。奈何遍寻无果,便毅然辞去教职,重归山林,如浮云孤鹤般游走于世间。
“建筑之学,确乎与风水秘术息息相关。至于那梁思成,嗯……告诉你也无妨,他是近代着名思想家梁启超的公子。”
自打胡里得知老道竟已逾越百岁高龄,对其种种传奇经历越发好奇不已。然而,这位老者却不再像往日那样口若悬河地讲述过去,只是偶尔提及一二往事。
“你倒还不傻,无论是华夏建筑还是异域造物,皆难逃风水奥妙之影响。至于梁思成之事,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老道对胡里的提问略显厌倦,并未详加解说。若是告知他梁思成为梁启超之后,胡里必然还会追问梁启超的身份,那么自己恐怕还需费尽口舌讲解“戊戌变法”的诸多事迹。
“罢了,此事不必再多问。至于诵读《度人真经》,确实能消弭凶煞之气,一会儿你只需依法行事便可,为师我暂且歇息片刻……”
想及过往,老道情绪略有低落,加之年逾百岁,虽体质健硕,此刻也需倚靠椅背稍作休憩。
见状,胡里起身离去,轻轻合上了屋门。尽管平日里他时常嬉皮笑脸唤老道为“老家伙”,但在心中,他对这位长者始终充满敬爱与关怀。
正当胡里步入庭院时,只听一声洪亮的嗓音响起:“小师父,李真人在哪里?盖房的工匠们都来了……”话音未落,苗老大便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
听见苗老大的大声嚷嚷,胡里忙伸出食指抵住唇边,示意他噤声:“师父此刻正在静养,请勿打扰。苗大哥,这灵堂先拆了吧,待我在此诵经超度一番,自能驱散这股阴煞之气……”
闻听此言,苗老大不由得一愣,面露疑窦:“小师父,您……真的行么?”
现今世道,各行各业都讲究资历与形象。就好比病人看病偏爱老中医,工坊聘请技工也要特指八级技工。胡里年纪尚轻,自然令苗老大心中有所顾虑。
“苗大哥,您院子里的阴煞之气形成时间尚短,易于化解,无需劳烦我师父亲自出手……”
胡里忽忆起去年小镇放映的一部关于僵尸的电影,一时兴起,用力挺直胸膛,继续说道:“请您备好一张方桌,四牲供品,再来九根白桦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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