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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条雄性人鱼，对于雄性人鱼来说，外貌比性命更重要，所以他每天都会去海里捡漂亮的贝壳，用丝线穿成一件漂亮的小围裙样式的东西，然后将这些贝壳挂在自己的腰上，挡住自己的伤口。

他的伤口由一块白布裹着，贝壳撞在他坚硬的鱼鳞上，会发出风铃一样的声音。

他很少再黏着我，但他偶尔也会来向我索吻，我住在他曾向我描述过的漂亮房间里。

他时常带着我游到他喜欢的那片礁石海域，他坐在礁石上，我匍匐在他的鱼尾边，他去深海捞最漂亮的珍珠给我，但他不再说他喜欢我，他会教我说人鱼的各种话，但如果我让他教我“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怎么说，洛闲就不说话了。

他会生气地转过身离开，或者一尾巴把我给掀翻在地上。95我不记得我是第几年离开的人鱼圣地，我的身上都是洛闲的味道，没有人鱼会吃我。

洛闲他好像骗了我，他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这座人鱼圣地的王。

所有的人鱼都敬他，而他却很孤独。

我不清楚他曾活了多少年，他是一条刚遇到我就已经说过谎言的人鱼，他说他一无所有，说他孤独，说他没有母亲被同族遗弃，所以我带走他，自诩为救世主，接受他全身心的爱。

“洛闲，你为什么会爱我？”我问他。

洛闲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他从礁石上钻进海里，我跟随着他，他漂亮的金色长发在海底里像阳光一样迷人。

他用他漂亮的鱼尾巴来缠着我，他同我接吻，同我做哎，但却从不再说他爱我，他的身体没有忘记过我，但他的心已经在渐渐远离我。

“洛洛，我爱你。”我每天都要如此对他说一遍。

但他只是生气，然后指着他鱼尾上的伤口，这是我要了他性命的证据，漂亮的小人鱼身上有了一道再也弥合不了的伤口，他不再完美，他的命已经丢掉了，他还活着，但他宁愿去死了。

但他还活着，这又是为了什么？96有一天，我在洛闲的房间里翻到了他的日记。

洛闲的房间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他关押着我的那个，屋子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布置，还有另外一个，因为上了锁，还有人鱼看守，所以我从未进去过。

但有一回洛闲一连几天都没来看我，我不清楚他怎么了，所以就冲到他的房间去看他，门口的两条人鱼拦着我，我很快就靠之前做杀手的经验将他们摆平，我冲进洛闲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水床。

水床是我以前给他做的那种，用很简单的塑料做的，就是小孩子洗澡用的那种，不过洛闲的水床稍微要大一些，能够放下一条成年人鱼。

他的桌子上放着红色玫瑰，不过因为洛闲已经很多天没回来，鲜艳的红色玫瑰已经枯萎，“窗台”上放着白色的栀子花和茉莉花的盆栽，因为我不经常给他换花，而他现在自己不得不去学着如何养育这些盆栽，因此花开得还算不错。

他的“窗台”只是用石头砌的，上面用漂亮的粉色贝壳点缀，放着珍珠，用珊瑚做栏杆。

离水床最近的地方摆着一台电视机，不过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完全播放不了任何东西，但洛闲一直把电视机放在那里，遥控器就放在水床边上。

我无法想象他在这样的房间里会有多悲伤。

在我曾经放置写有给洛闲情诗的便签的地方，放着洛闲的日记本，日记本是牛皮的那种，防水的，可能他经常在水床上写，因此日记本经常浸到水里。

那些日记里的东西都是由我的情诗翻译成人鱼的文字的，他将我曾经给他写的情诗，用人鱼的文字原原本本地抄下来。

我不能够想象，在他尚且不知道如何写字时，为了搞懂我的那本情诗，他花费了多少力气。

每一个字，他都需要花费很多的努力才能够理解其意思。

这个小房子曾经困住了洛闲，即便洛闲回到了家乡，远离了我让他待的小房子，但他仍旧待在这里，坚定而固执。

他的水床上浮着一层灰尘，我给他换了一遍水，之后我就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大概晚上时，他捧着一束红玫瑰回来，皎洁月色下，他蓝色的血液染在红玫瑰上，显得格外妖冶。

我看着他，说欢迎回家。

他错愕地看着我，好像分不清楚，这里是在属于他的岛上还是在我们之前居住的小家里。

他用嘴咬着玫瑰，然后躺进水床里，用水洗干净身上的伤口，之后他把新鲜的玫瑰塞到我怀里，让我抱他起来。我单手抱起他，他靠在我怀里微弱地呼吸，睡得很安稳，像之前他住在小房子里一样。97我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小人鱼，让他变得不安，变得只要离开我，他好像就没办法活下去。98洛闲醒后，我问他是不是还喜欢我，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即便我问他问题时，他正用他的尾巴紧紧地缠着我，他的头发还搭在我的胸口上，他因为我的触碰而浑身颤抖。

“喜不喜欢这种事情，只是用嘴说出来是毫无用处的，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喜欢，你在便签里写了那么多情诗，你对我说了好多遍‘我爱你’，可是你带我走的那天，你没有把给我的情诗装上，你抛弃我的时候也不在乎你说过的‘我爱你’。”

小人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由此可以说说明，人类口中的‘我爱你’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很漂亮很美好但是却很可恶的谎言。我不会再说这种谎言。”99小人鱼很聪明。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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