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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苍天已死（第2页）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得一阵惊惧，这张邈莫不是喝多了？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来？张邈却并不在意的缓缓说起，太平教如何在自己的蛊惑下聚众于此，自己又是如何密报朝廷，如何安排教中内应煽动教徒的情绪，如果安排他们袭击官军，侵占州府，又如何安排了唐周和一死囚冒名顶替，在朝堂作证，让皇下定决心剿贼，一直说到自己如何放走了大批的教众和教主张角……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袁绍这才说道：“孟卓兄，似你这般诓骗朝廷，不怕朝廷知晓真相，怪罪于你吗？”

张邈道：“怪罪？这一桌人还有几人怕朝廷怪罪的？朝廷怪罪我等，需要我等做出悖逆之事吗？不需要！一个党人的罪名就可袭杀无数我辈中人。我忤逆朝廷是死，不忤逆朝廷也是死，诸公何不冒险一搏？”

众人默然不语，心中倒有几分觉得张邈所言不差，但自己自幼熟读圣贤书，心中尚有道义，宁死不弯的风骨众人还是有的，只是如今这世道，真的要逼良为匪不成吗？

许攸想了一通，道：“你放走了张角和大批教众，意欲何为？”

张邈道：“我曾细想过，就算今日立功，摆脱了党人的诬蔑，难道就是长久之计吗？待到天下太平之时，朝廷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挥起屠刀杀戮我等……所以，我真正想要争取的是地方的辖制之权！只有掌握了一方的军政大权，朝廷在想动我们的时候才会有所顾忌！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不会出现几个无能阉贼的诬告就能置我等于死地的境遇！”

袁绍道：“所以，你想的是……？”

张邈道：“不错，如今太平教的出现，乃是我等的天赐良机！这次太平教众被朝廷屠杀，他们必然恨死了朝廷！放他们回去，他们必然会继续与朝廷作对，直至真正的造反！那个时候，朝廷就有了需要仰仗我们的地方，我们不仅能够摆脱党人的身份，获得赦免，更能获取一州之地的辖制之权。届时我等都身为一方的军政要员，朝廷再想轻易的诬蔑屠戮我等，便要有几分顾忌了……”

韩馥道：“我觉得孟卓兄此计可行！只是如何能够确保这群太平教众，真的能就此造反，引起朝廷的忌惮呢？”

张邈道：“我与本初兄，曾与那太平教主有过几分交情。我借此机会向他教中推荐了许多世族大家的子弟，这些人可为内应，煽动教中百姓作乱！”

孔伷道：“我也素有听闻，那太平教主神通广大，御下有方，若是他出面弹压，恐怕这些个子弟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

张邈道：“那也无妨！这只是其中一计而已。我等只需逼到百姓活不下去，届时只需有一二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便不愁他们不反！”

众人又是一番商议，虽然觉得张邈此计有碍天和，但是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以顾及，哪里还有余力去照顾百姓的死活？若能因为百姓之死让自己重掌权利，那百姓也算死得其所了……众人议定，百姓若是造反，可任由他们先行作乱，酿成难以收拾的患局，这才有利于他们要到一州一府的辖制之权！众人第二天便各奔东西，去造访自己在做官的亲朋好友，说服他们共襄大计！

众人在屋内喝得热闹之时，却不知张角就站在窗外，听闻得张邈的算计，张角不仅又是悔恨，又是气愤，又是羞愧，又是恼怒！恼怒的是这帮读书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羞愧的是自己中了张邈的奸计竟恍然不觉，还觉得他是个靠谱的好人！气愤的是当今朝廷竟然没有一个好人，视无辜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张角呆立窗外良久，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想起今日教众的苦苦哀求，这些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教主，你带我们反了吧！朝廷根本不曾顾及我等死活……”

“朝廷一向只会盘剥我等，您不是一直说众生平等吗？那就带我们建立一个公平的朝廷吧……”

“教主，当今之世已经没有了好人的活路！我等奉公守法是死路一条，那些落草为寇做了匪贼的倒是活得自在，也不见朝廷剿灭……我们反了这个不公的朝廷吧……”

张角终于下定决心，这是个什么世道？让好人活不下去，让坏人肆意妄为！自己就算道法高强，如师父一般，又能救下几人？若真想解民于倒悬，给好人一条生路，只能推翻这个无道的朝廷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安能拘泥于规则的束缚！虽然师父不让自己枉参天下大势，但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要重新修订这个世间的规则，我要给那些善良的好人一条活路，我要重塑这世间的公平与正义！左慈不是说这世间不存在公平和正义吗？那好，我便塑造出来给你看，什么是真正的公平与正义！唯有如此，才能不负师父的一番教导！唯有如此，才能不负自己一生所学！唯有如此，才是报答师恩！想到此处，张角潜回自己的一处教坛，拿过一张黄绢，蘸足了朱砂在面写下十六个大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下真的乱了，原本只是一次小小的教众聚集，却因为各方势力别用有心的操作，终于酿成了席卷全国的大叛乱。本来百姓就对朝廷的索取无度和冷漠不作为积蓄了太多的不满，再加新仇旧恨，张角发出口号的同时，自己的声望更是达到了顶峰。近年来，张角传播太平教的教义，本来就深得民心，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大众，终于可以在教义中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本来与朝廷并无多大仇恨的人们为了希望也纷纷带起黄巾，加入到太平教的行列当中。

可以说，太平教的教众有高度的思想觉悟作为打底，有超强的信念作为纲领。在张角传教之时就设立了各路渠帅作为统帅教众的机构，可以说太平教众除了武器装备不如朝廷的军队，其余无论是从结构调度还是从心理素质等方面都要完胜于朝廷的军队。张角也因此定下了战略，各路起事之人先袭击州府，抢夺军需库，先以甲兵利刃武装教众，继再而在侵夺粮仓。有了充足的军需物资才有了和朝廷军队正面硬钢的资本。好在张邈已经先行让各路党人通知州府有意放水，各路人马的举事行动颇为顺利。张角也不是吃素的，张角只是久在山呆着，秉性纯良，没有那么多祸害、利用他人的心思而已。张角所学的太平要术，无论是兵策战略，还是治世安民，都是极佳的策纲领。在多年的传教影响下，渠帅和百姓的意识与素质都具备了极高的水准。于是各地百姓在渠帅的带领之下，袭击州府，侵占军粮，抢夺了武器兵马装备教众，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就此拉开了序幕……

随着黄巾起义的愈演愈烈，张邈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帮乌合之众。原本以为他们就是一帮平民百姓，大字不识，更加没有参与过任何的军事训练。平日里个衙役提着水火棍就能震慑住数十个百姓，让他们不敢反抗。可哪知他们真正做起乱来，竟然打的朝廷军队节节败退，相形比较之下，朝廷的军队竟然更像乌合之众——贪生怕死，缺乏军事素养，指挥调度不灵便，军武腐败导致军心涣散等问题都暴露了出来。更有甚者，有的地方的官员远远看见头戴黄巾的大军袭来，竟直接弃城而逃，不做丝毫的抵抗！这场起义的爆发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的预估，也远远超出了张邈的算计，张邈发现自己在这股民流大势之前竟然渺小到微不足道，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计谋在钢铁洪流面前全无用武之地！

张角二月份开始起事，由张宝统领北路冀州教众，张梁统领南部荆州、扬州一带教众，张角坐镇中心统领豫州、徐州、兖州一带的教众。到了三月份短短一个月时间，太平教造反的战火已经涉及全国七州二十八郡。朝廷也大为震动，每天收到像雪片一样从各地发来的战报，各地纷纷求援或失守地方书请罪。京都甚至有传言说不日洛阳也将失守，黄巾贼下一步就要攻打洛阳了。汉灵帝刘宏也担心黄巾贼会闯入洛阳，急忙任命何进为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调集重兵把守洛阳的各处关隘。函谷关、孟津、小平津、伊阙、旋门等处，都被何进设置了重兵，以都尉衔镇守。这样以来，各地的地方官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原本还指望着朝廷能够发兵前来救援，这不仅不救援，还抽调走了自己的部分兵力，本来应付叛乱就捉襟见肘，这样以来干脆不用打了……

皇甫嵩见势不对，赶紧书，书云：当今国难之际，正是用人之时，请求朝廷解除党禁、任用党人。今地方兵力不足、钱粮难济，请朝廷下放州府征兵统领之权，请朝廷下放官员任免之权，请朝廷下放征税纳赋之权……这等于说是告诉朝廷，你们不派兵没有关系，你们不给钱也没有关系，要想解决这个事儿，你要把权利给我，把这些兵权、政权、财权交给我们全权处理，要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皇甫嵩这么一书，早有此心的张邈及一众党人纷纷书符合。原本不是党人的地方官也早就顶不住压力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我们凭啥守护地方？凭忠君爱国的口号吗？于是也赶忙跟风书符合……朝中自有一些靠着酬爵卖官发家致富的朝廷大员和外戚宦官对此提出异议，打的也是忠君爱国的口号，说权利下放容易，再想收回来就难了！这样不利于朝廷控制地方云云……大义凛然的口号喊的山响，其实不过是想想尽力再挽救一把自己的业务渠道罢了。结果汉灵帝一句话，朝中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汉灵帝说：“反对的人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来！”那群人就彻底哑火了……

权利是下放给他们了，每天吃败仗的消息确实依然不断的传来。但好在的是有部分州县已经具备了和贼寇拉扯的资本，不再是一味挨打了。朝廷任命皇甫嵩为左中郎将，卢植为北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持节管辖地方，有兵调兵，无兵征兵，有权管辖地方一切事物，可临机决断事后奏。于是皇甫嵩、卢植、朱儁纷纷在各地的州县下发招贤令，不拘一格，无论身份，有志报效国家者均可投军，按功受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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