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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无名带着秋意椋月逃出小镇子的第五天。
事实证明离开是正确的,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之前被秋意椋月打伤的混混早洲就带着一群打手找上门来,在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之后,找不到人的他们愤怒地把屋子烧掉,并对周边的小混混集团发了通缉令,发现这两人,一定要活捉带到他们面前。
但现在混混并不是他们最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食物短缺。
入冬以来无名的药房收入并不好,逃出去的时候除了一个小药袋,口袋里只有几块钱,在这个恶劣的冬天连一天的饭钱都不够,更别说还带着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小姑娘。他们目前隐藏在一个大一点的镇子里,因为街上到处都是混混,再加上没钱,只能暂时委身于一个贫民窟,跟乞丐们挤在一起。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请您不要担心,只是扭伤导致的有点发炎而已,很快就能治好的。”
即使是这样,无名依然在给贫民窟的居民无偿治疗,还好这里的居民大多没上过学,文化水平也很低,几乎没有人听说过医师这个职业,顶多有几个年长的老者知道药剂师,所以无名伪装的还是不错的。通过这项举动,即使他们不出门,居民们平日里在街上的垃圾桶里翻到什么吃的也会想着分他们一份,勉强还是可以填填肚子。
但是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秋意椋月病倒了,没有任何预兆的。
一早起来,无名试图叫她起床,但是她没有睁眼,呼吸也很微弱。
是因为寒冷吗?肚子饿?还是食物本身有问题?被传染了什么病吗?无名急疯了,但是检查了一圈,哪怕是他也不得不得出结论:她的身体状况虽然差,但是还不到生病的程度。也就是说,这不是由外因引起的,他能做的事情变得有限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情况从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本以为是秋意椋月太累了,就没有去打扰她,可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生命体征在一点点下降,皮肤的温度已经低到吓人,呼吸也几乎感觉不到。无名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要回去吗。都已经混到这个地步了。无名又一次自我怀疑起来,当年自己跑出来,只是想要离开那种氛围,离开那个保护伞,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但是现在看来,哪怕在没认识秋意椋月之前他都已经过得很辛苦了,现在更是被逼到了绝境,留在这里只会使得秋意椋月越来越虚弱,如果回去的话虽然会劈头盖脸的挨一顿骂,但是那个人是肯定不会不听他的请求的,只要示一下弱,甘愿受罚,至少,至少能保住她的命。“回去”这样的想法以前就出现过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他逃跑的第二天,由于走得急,身上除了几百块钱和几株珍贵药材以外什么也没带,而且当天就被一堆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钱被抢走了,那个时候他以为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但是那个念头只闪了一下,毕竟就这样回去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他稍作休息,去药房把药材卖掉,换了些钱打算继续前进。之后也有过几次,但念头没有那么强烈,他在艰难的生活中学会了圆滑的处事之道,并且发现这样使得他的生活容易了许多,于是这便成为了他的信条,直到秋意椋月的出现,一巴掌打醒了他,但同时也让他们的生活重新跌落谷底。
秋意椋月的身体像冰一样冷,无名除了紧紧地抱着她以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还是找不出原因,眼看着她越来越虚弱,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尸横遍野的贫民窟毫无温度的一部分,而他却连一点改变的能力都没有。
回去吧。回去吧。念头逐渐变得强烈起来。就这样宣告失败吧。他不如父亲,自始至终,不管他怎么努力地想要接近那个存在,但他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连跟父亲比较的资格都没有。曾经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自己和家人,都没有了之后,她出现了,为这个空洞的人带来了一丝希望,于是他把自己存在的意义寄托在这个女孩身上,只要能保护好她,自己也就不是一无是处了。就这样宣告失败吗,承认自己确实一无是处,什么意义啊,希望啊,不过是想要苟活下去的谎言,明明连一点能力都没有。
无名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了。回去吧。去低声下气地恳求那个人,承认自己的无能。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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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拯救者啊。我认输了。我做不到。明明我已经像父亲那样,那么拼命的去救人,想要去改变些什么,但是没有用啊,对这个世界而言,我连一粒灰尘都比不上,哪怕救下了那个扭伤的孩子,明天他可能就会因为饥饿和寒冷猝死在街头,变成谁都不愿去看一眼的垃圾,哪怕每天都为芸儿准备好治疗哮喘的药,她还是会被混蛋父亲拿去卖掉,你看啊,我什么都做不到。哪怕用一切换来了椋月,她现在还是生了我完全无法处理的病,随时都可能死掉,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保护不了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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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对伟大而仁慈的父亲的憧憬,在此刻消逝的一干二净。他永远都成不了父亲那样的人,他只能成为无用的自己。他的招牌笑容不见了,所有黑暗的情绪一起涌上来,无数双手抓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向那深渊拖去,而他最终放弃了挣扎,任由命运摆布。
回去……吧。无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要抱着秋意椋月站起来,但是当他看向秋意椋月的时候,发现了异常。
体温依然在下降,呼吸也持续减弱中,但她的浅色眼睛睁开了,尽管其中依旧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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