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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将军,简直就是胜利的希望和保障,随着城门“吱呀呀”开启,大楚的守军和就别父母的孩子一样,带着泪光迎接杨寄。杨寄打马进了城,短促地说:“快!关城门!”
“除了被围,其他怎么样?”杨寄到了将军办事的衙署,匆匆喝了一碗热粥,问道。
他手下现在也颇有几个能干的部下,把这十日来的情形汇报了,最后说:“来得太凶猛了!现在已经是三倍于姑臧的兵力,看样子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人。我们这里存粮是丰富,连军带民,顶上三个月还不成问题。”
杨寄道:“北燕估计也知道这点——他们最缺的就是粮饷,看样子是从被我们忽视的沙漠里突袭来的,运粮是绝大的难题,而我从雍州一路过来,发现他们虽然四处断我们的后路,却也不置办很多口粮,似乎——”
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
杨寄的面色凝重得很,吩咐道:“既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也要做好被猛攻的准备,四座陪城也要保住,才能做成常山之蛇的首尾呼应,不至于被一锅端掉。”
要准备迎战的事务很多,粮食的分配,军卒的岗位、阵势排布,防守器械的修缮和搬运,乃至城里百姓的安抚,没有一件不是要务。杨寄一夜未睡,又忙了整整一个白天,最后人都开始打晃了,身边的人才劝道:“将军,这几天星夜兼程回来,吃不好睡不好,怎么能再不爱惜自己身子?若是你有个啥,我们这群就像鸡雏没了鸡母,苍蝇没了脑袋,怎么去抵抗北燕的混蛋呢?”
杨寄强笑道:“去,你才是鸡母,你才是苍蝇脑袋!”他扶着额头,脑袋里胀痛不已,太阳穴臌胀得几乎要炸开,连着眼眶子和耳朵一起疼,再不休息,真是打熬不住了。
他进将军府之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再也无力保持先前的气定神闲和从容不迫。二门口,沈沅挺着大肚子在等着,见杨寄的模样,便是满脸惊惧:“阿末,怎么,情况很糟糕么?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外头是北燕人围着么?”她伸手来扶杨寄,惊觉他掌心里都是冷汗。
“阿末,外头很冷,骑马吹了风么?”
杨寄摇摇头,勉强笑着说:“我没有骑马,是乘轿子回来的。我们进去说,事情虽然有些糟糕,也不至于太糟糕。”
他换衣服的时候,沈沅终于知道他为啥不骑马回来了:他的裤子上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仔细一看,是连续骑行,皮肤被马鞍摩擦得红肿出血。那么柔软的皮革马鞍,上头还裹着棉布,都能磨成这样,辛苦可想而知。
沈沅急忙招呼家人打水为他洗浴,杨寄躺进浴盆里,不像平日似的还在那里贫嘴说笑话,只说了关于沈岭、阿盼的去向,以及接下来将军府要注意的重要事情,便撑着头闭目养神,沈沅为他拿来浴巾,发现他已经靠在浴盆里睡着了。
杨寄再醒来时,自己都吃了一惊,探手摸摸浴水还是温暖的,才放下心来,说:“还好,没睡太久。”
沈沅笑笑不说话,张开浴巾道:“赤条条的怎么好意思?快起身吧,我为你做了羊肉羹,热热地喝一碗,好好上榻睡。事情再急,也急不到不能睡觉的份儿上。”
她挺着大肚子,执意要亲自为杨寄擦拭。他身上皮肤不像脸上晒得有些深色,还是老样子,但胸口刀痕、背上笞痕,还能看出一道道突起在硬朗的肌骨线条上。沈沅腹大,腰下的擦拭不方便,杨寄接过浴巾裹在腰间,说:“我来吧。”杨寄突然觉得沈沅从后头一把抱住了他,随后,刚刚擦干的背上便湿了。他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微笑着:“阿圆,这么想我?没事的,南边上他们围不住,如果情况糟糕,我就偷偷把你送出去,和二兄、阿盼团圆。”
沈沅在他背上摇着头,额前的头发拂在他肩胛骨上,痒痒的。她的声音瓮郁地从身后传来,仿佛带着他胸腔的共鸣音:“阿末,你说什么笑话!我怎么会一个人走!我陪着你!”
杨寄对她譬解:“你错了,肚子里的孩子最大,你得帮我们老杨家留香火啊?”
沈沅仍是摇着头,带着些撒娇的赌气:“我走,就走得掉?万一在落入北燕的手里,用来威胁你怎么办?再说,你是主帅,先把自己老婆孩子都送走了,其他人看着不心寒?还是你把所有人的老婆孩子都先送出去?”
杨寄只有苦笑,要说她蛮不讲理,偏偏她又说得很有道理。突然,外头门“吱呀”一声响了,小丫鬟没有进门,远远地隔着屏风低声说:“夫人,热水我放在门口了。”
“热水?要来干嘛?”
沈沅白了他一眼:“你在浴盆里足足睡了三刻钟时间,不时时添点热水进去,不冻死你?”
杨寄惊呆了,他下意识地回望那浴盆:把热水端进来,把冷了的水舀出去,再把热的水添进去,还得小心不烫着——这是什么样的细致活计、持久功夫啊!他非但没有以往那样满口道谢,反而横了眉毛怒道:“阿圆,你疯了!你现在是大肚子!”
☆、第138章焦头烂额
沈沅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没像以往那样顶上一句,而是妩媚地一笑:“大肚子怎么了?”从旁边的草焐子里盛了一碗羊肉羹递过去:“大肚子又不是残废。喝汤、吃肉,完了早点睡。精力充足,好预备着打仗。”
杨寄累坏了,脑子里虽然都是事儿,但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一切都颠三倒四、杂乱无章,特别总是会梦到沈沅在建德王府里,涕泗纵横,对他伸着手,喊:“阿末,阿末……”她穿着红色的衣衫,圆圆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不对,她不是穿着红杉,而是遍身鲜血,痛苦地呻唤:“阿末,阿末……”
杨寄浑身冷汗地突然醒过来,当模模糊糊看到帐子顶上绣着的鸳鸯戏水的花纹,他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随即,他真真切切听到了和梦中一样的呻唤,夹杂着低低的呼唤:“阿末……”
他一骨碌翻身,看着身边的沈沅,问:“阿圆,怎么了?”
黑头里,能隐隐看见沈沅弓着身子,额头上晶莹一片,咬着被角,压制着哭声。杨寄不多言,下床点灯过来,果然那双眸子里都是泪光,睫毛都湿得垂了下来。沈沅低声说:“肚子一阵一阵疼,不知是不是要生了。”
“你不是生过一个?怎么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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