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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方阁一（第1页）

这一日大家终于盼到了公孙言老先生亲自开坛授课，学子们齐聚在一起他讲《论语》。公孙言先生还是太傅之时，众位皇子和勋贵子弟就很喜欢听他讲课。他的课堂信息量大，言语生动，引人入胜，更难得的是启发性强，不止学到知识还能学到人生智慧，说到妙处的时候课堂总能掀起一轮高潮。

当他讲到《学而篇》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公孙老先生提问：“三殿下，你如何理解出则弟？”

荣诩站起来，拱手行师礼后方才作答：“这句话的意思是，外出拜师学习要用弟道对待老师和长辈，尊敬师长，听从老师安排。”

老先生笑着点头，让他坐下。他又问：“孔子拜一洗衣老妇人，何解？”

众人陡然听到“老妇人”，心中迷糊了，大家只听过孔子拜为师学“礼”，拜襄子和苌弘学“乐”，没听过拜一老妇人呀！？这个典故出自何处？

有学生问道：“老师，孔子缘何拜她？是为拜师？是为感谢？还是为其他？”

公孙老先生风淡云起的笑道：“无解。”

众人更疑惑了，不知为何而拜，却要来解释这一拜，那真的要陷入无解了。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公孙言老先生摇着他的折扇，还是淡笑不语。一刻钟后，公孙言老先生问：“有谁可以解？”

台下鸦雀无声，学生们没听过这个典故，不敢乱发言。荣芷环顾了一圈，站了起来，对着老先生也恭敬行一礼，出言答道：“人无贵贱，有道则尊。不管这老妇人是给过孔子帮助，指过路，帮他洗过衣服还是做过其他的，拜了便是孔子觉得该拜，不能因她低贱便觉得不该拜。孔子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懂得尊重别人，以德立世。”

公孙老先生大笑：“答的好，答的好！”带头抚手鼓起了掌，全场的师生也跟着一起鼓起了掌！

一个公主能说出“人无贵贱，有道则尊。”国之风气必然大蔚！

这位大乾的公主朗朗如明月立于众人之中，腹有诗书，胸有乾坤。多年后这段对话还作为龙岗学院开学讲堂的宣讲。

散学后，荣芷和平日一样，正要出教室与哥哥和众位表兄妹一道回府。这时候，有人叫住了她，是她外祖父身边的侍从。他手捧一卷书，说是外祖父送她的。荣芷打开一看，是《诗经·蒹葭》，她若有所思，收了起来。

旁边的静媛疑惑的问道：“爷爷为什么送《诗经》给你？”

她说：“这卷书是王大家所书，可能是听闻我喜欢王大家的书法，所以送给我观摩。”

静媛也觉得很正常，不再提起，挽着她往外走去。

回到南风轩后，荣芷没有把这卷书拿出来，而是晚上等大家都睡下后，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纸张或者墨水有什么玄妙之处，她足足考虑了半个时辰，想到了点思路，把它放到平日自己常读的几本书一起，看起来一切如常。

两日后便是休沐，这天早上，荣诩被舅舅叫去参加一场本地大型的庆典活动，礼部官员和赵平安随行，沈宪自然是一道保驾护航。穆姑姑被何氏叫走，商量要给公主新制衣裳和用度。

荣芷叫上闻雪闻雁：“我要去藏书楼找两本书。”两个宫女便随行跟她去了藏书阁。

到了藏书阁，院门半闭只有周管事在，他解释道：“藏书阁本来今天也要休沐，小人临时想起一事，回来看一下。既然公主殿下来了，那小人就等公主殿下选好书再走。”

不一会，周管事端来了茶水，荣芷喝完在藏书阁流连了一刻钟。但看她两个宫女，居然都倚着椅子睡着了，周管事说：“公主，二楼新到了两个乐谱，请您过去掌掌眼。”说完甚是平静的鞠了一躬，仿佛那两个宫女不存在一般。

荣芷面上有些犹豫，她近来接连遭遇刺客，防备心更甚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周管事像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说：“公主勿要害怕，是老太爷派我来接应你。”

荣芷想了想今天过来的目的，心一横，跟着他上到二楼。只见周管事动了几本书，又按了窗格上的几处，北门靠墙的书柜居然缓缓向两边挪开，后面是一扇暗门。

荣芷把目光又投向周管事，他仍然是平静的面容，并不催促。荣芷提脚跨了进去，这个小夹层只是很窄的过道，即使内外丈量尺寸都未必能查出，跟着周管事走了阶梯上去才知道，密室在阁楼。

到了密室，她的外祖父果然在等候。周管事默默退下，荣芷估计他是去外面把风了。

公孙言见到她说：“臣见过公主。”

荣芷连忙托住：“外祖父，您多礼了。”

公孙言哈哈一笑：“公主那日说人无贵贱，有道则尊。我拜的是公主的道。”他又问：“公主何以知道，今日我将你约在此处。”

荣芷答：“《诗经·蒹葭》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以我猜测外祖父是否有事情要交代，就在这一方阁中。”

公孙言慈爱地点着头：“公主果然天资聪颖。臣今日特意把你身边的人调走，就是有要事和公主交代。”

这点荣芷早就猜到了，赵平安、沈宪和穆姑姑是外祖父借故掉开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谨慎点总是好的。

荣芷问：“不知道外祖父今日找我所为何故？”

公孙言递给他一个残缺的铁片，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说它是铁，似铁非铁。上面有一些纹路，中间纵横交错，像是地图，因为是残片也不能解出来。在玄铁的周边一圈，居然看到了上次在书局那次，那个假掌柜给她看到的那个好似火焰的符号。荣芷不免疑惑，看向外祖父求解。

公孙言说：“公主，你可曾听过一首诗：昔日垂钓者，今朝独归远。流水行十里，云深入看无。”

荣芷说：“听起来像是一首山水诗，不知道出处在哪？”

公孙言说：“这首诗并不是哪位诗人所做，而是前朝开国军师清川先生所做，是在他归隐前留在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前朝开国军师？您是说那个协助周太祖女帝平定北狄，灭掉后瑞创立周朝的清川先生吗？”

公孙言点头：“正是！当年他横空出世，惊才绝艳。在此之前从未听过此人，在他之后也再无来者。他协助周女帝建立不世之功以后，没有多做停留便走了。有人说他害怕飞鸟尽良弓藏所以隐遁了，也有人说他来自异界回归自己来处了，众说纷纭，至今未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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