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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寂霜现（第1页）

“江宗，我数日不曾见你了，可是有甚么要忙的？”师玟清温温和和地问道，陈述怀欲言又止，半晌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师玟清的脸庞：“小郎，我……我从未想过您是先帝的血脉……您查的那般多的东西，我却当真从未想在一块儿，一时半会儿有些，有些讶异，还请给我一些时间。并非我心中不满，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望您海涵。”他眼中分明是有激动的，“您与先帝，在模样上虽十分不似，那日的气势，却是一模一样的，我……”

陈述怀少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师玟清明白他的心情，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我明白的，是我不曾事先与您说，倒是我思虑不周，罔顾了您与先帝从前的君臣情分了，是我之过也。您若一时间难以接受，便过些日子再见我便好。”

师玟清并不称玄明宗为皇爷爷，陈述怀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师玟清如何人也，他心里明白，她拿这皇位，不过是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玄夜与朴氏，以期这二人连死都不能瞑目，并非有谋取天下之意，更并非当真对玄国有何等热血爱国之心。她与师乾宁便无父女情分，更罔论与未见过几次的玄明宗了。故而她对她那血脉上的大父大母，乃至于玄国君位，皆无任何传承之感。礼部亦是上本数次，国不可一日无君，规劝师玟清认祖归宗即日登基，改姓为玄，继承玄氏宗室，她却皆压下了奏折，不闻不问，仍旧以师玟清自居，可见当真是对这玄氏毫无继承之意。

只是他从前对玄明宗之衷心昭昭，可如今他膝下唯一的血脉，对他也并无亲情，纵使师玟清是他如今效忠的主子，他亦明白个中缘由，一时间仍是心中苦涩，不愿相见。

陈述怀又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半晌又抱拳说道，“我从前效忠于先帝，他遭玄夜毒害而死，您却还留着他一条命，可是有何安排？”

“自然是有，他也活不过几日了，若是他活着，总归是膈应。您一贯机敏，如何能不知？想来是您当真不愿见这个讨人厌的我，见了我也无话可说，便说起这个来了。”师玟清懒洋洋地同他顽笑，陈述怀却登时明白过来，这是师玟清看穿了他放不下从前的君臣情分，关心则乱了，为他找了个台阶下，他正欲说些什么，师玟清已然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给您放个长假罢，甚么时候瞧着我不讨厌了再回来罢，只是您得记着，这儿还有小辈在眼巴巴地等您呢！”

师玟清笑的眉眼弯弯，一派天真的模样。她实在贴心的很，陈述怀嗫嚅了半晌，终究化作一个笑：“谨遵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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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真是熨帖，若不是江宗是长辈，我倒要怀疑他要同我抢你了。”渊重华啃着师玟清的脸侧，又舔又咬的，缠人的紧。师玟清失笑道：“这世上哪有那般多的好龙阳之人！恐怕如今活着还知我是女郎之人，你知我知，祺娘知，父亲知，再无第五人了，江宗既当我是主子，我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小郎君，哪能生出那样的心思来。”渊重华糊了她一面的口水，师玟清便不依不饶地依法炮制，在渊重华的脖颈上留下几个齿印。

“那可不一定，那王三娘整日瞧你就虎视眈眈的，大约只等着乘虚而入。”

“哎哟，好大的飞醋味儿！哪儿的醋缸子打翻了？”

二人一通笑闹，祺娘将方才师玟清吩咐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便低低地咳了一声。

渊重华听见祺娘声音，又想起来师玟清方才说的甚么，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正欲说甚么，师玟清却倾身过去将食指压在他唇上，勾起一个不可说的笑容：“嘘……你同我来。”一时间她的眼波里泛起一股子妖冶而清纯的媚意，霎时间她绝美的容颜倒看不清了，只察觉出她一双碧瞳之中的风情，这个人便不像她了……她起身了，广袖在渊重华的脸上划过，渊重华墨瞳之中便荡荡漾漾地泛起兴味，他亦起身揽住师玟清瘦削的肩头，二人一同入了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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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罢，主子在里头等你。”陈述怀在玄夜身后推了一把，他跌跌撞撞地往门里头撞去，里头的光仿佛不似人间一般，片片白芒在他眼前闪过，他不禁眨了好几下眼，这才反应过来。他四下环顾，才见这殿中四处放着些晶石，折射出仿佛落雪一般的光片来。而面前垂着层层帐幔，帐幔之后好似有两个人影，正在一同读书。

“你来了。”清凌凌的女声，玄夜有些陌生地抬头看过去，这才看到殿中那层层帐幔后的身影动了起来。其中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是个发髻高挽的女郎，他心里无端地一跳，这身影竟有些熟悉。玄夜看见那个身影起了身，而她身旁的那个人影，是个同样瘦削高挑的郎君。

那女郎伸出莹白的一双手将帐幔打起，露出帐子后的真容来。

但见她眉间远山如黛，贴着一点桃心花钿，面上妆容姣好清丽，身上穿着藏青底梅兰竹暗纹刻丝绣圆领袍，逶迤拖地杏黄轻绡华裙，身披淡紫兰缠枝牡丹丹凤朝阳烟纱。乌云般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堕马髻，云鬓里插着嵌玉云形金铀，腰系水蓝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上面挂着一个象牙白色百蝶穿花锦缎香袋，胸脯鼓鼓，腰肢细细，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女郎。她伸出来撩动帐幔的手莹白柔嫩，手指上戴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玉扳指——这玉扳指与玄夜手上先前戴的那个一般模样，并无二致。

玄夜的视线先落在她的面上，看到她的一双似嗔似喜的碧瞳，口中便不禁抖动着喊出个名字来：“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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