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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栗贲被杀的消息,田蚡兴奋异常,对王娡道:“姐姐果然好手段,一句话就让栗家全部倒台,刘荣的太子之位不保矣。”
王娡淡淡道:“你今日知道皇家的可怕了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言不合全族大难。”
“是啊,弟弟这几日也是胆战心惊。”田蚡感叹道。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绝不可轻举妄动。”王娡严肃道。
“是,是,以后啊,我一切听姐姐的。”田蚡嬉皮笑脸道。
田蚡走后,王娡独自去了大夏殿。大夏殿位于长乐宫以北,本是高皇帝时重要的议政场所,后来的皇帝搬到未央宫后,大夏殿成了祭祀场所,皇族成员的灵位全部安置于此。
在专门放置后宫灵位的南面,王娡找到了王儿姁的灵位。她默默的点上一支香,心里默念道:“妹妹,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今日在此立誓,若是做了皇后,必会善待你的四个孩子,让他们长保王位,世代富贵。”
卫绾接管未央宫的警卫后,一刻不敢怠慢,直接将铺盖搬到了宫中,累了就打个盹,每个地方都亲力亲为。
一切准备妥当后,十一月中旬,汉景帝决定于宣室召见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和太傅窦婴。
三人抵达宣室时,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帷幕之后的卫士相比以往更多。当汉景帝走进宣室时,跟在他背后的除了赵建,还多了一个中尉卫绾。宣室是皇帝单独召见大臣的地方,不准携带兵器,而卫绾却全副武装。
坐定之后,汉景帝看了陶青等三人一眼,沉声道:“今天召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略顿了顿,继续道:“朕想废了太子刘荣。”
此言一出,陶青等三人都为之一惊,没听说太子有任何过错,为何要废黜?周亚夫是个急性子,率先站出来道:“敢问陛下,太子有何过错?”
汉景帝不悦道:“怎么,朕想要废黜太子,还要理由不成?”
周亚夫昂然道:“陛下此言差矣。我汉朝祖制立嫡立长,太子并无罪过,无故废黜,乃违反祖制。臣身为大臣,不敢不对陛下直言。”
汉景帝一声冷笑:“太尉恐怕是因为太子是你的女婿吧?”
周亚夫正色道:“朝堂之上,没有父子,更没有女婿,只有君臣。臣今日之言,只为汉家社稷,不为个人私利。立储之事一旦破例,后患无穷,望陛下三思。”
汉景帝看向陶青和窦婴,问道:“你们二位呢?”
陶青额头直冒冷汗,嗫嚅道:“臣也觉得陛下要三思。”
窦婴一脸凝重道:“当年高皇帝也曾想过废黜太子,后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放弃了。臣身为太傅,和太子朝夕相处,虽不敢说太子多么英明神武,但绝没有失德之处。即使有小过,也应以教导为主。”
汉景帝哼了一声:“高皇帝是被功臣所胁迫,才放弃了废黜太子,结果呢?吕后乱政!汉家天下差点亡了!周亚夫,你父亲绛侯周勃可是当年铲除诸吕的功臣,你忘了此事吗?”
周亚夫定了定神,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臣父当年所作的一切是为了维护汉家体统,臣今日所言亦是如此。”
窦婴也道:“陛下说高皇帝没有废黜太子,是因为功臣的胁迫,此话臣不敢苟同。以高皇帝的英明神武,谁敢胁迫?高皇帝并非废不了太子,而是要为后世皇帝立下祖制,嫡长制乃传承之正道,轻易不可改变。”
汉景帝厉声道:“正道?什么是正道?社稷安定才是正道!朕只想问一句,如今的汉家天下到底谁说了算?”
陶青大惊,跪地道:“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周亚夫跪地道:“陛下,您今日要废黜太子,自然没人可以拦得住。臣担心嫡长制一旦遭到破坏,后世皇子将以为太子之位人人有机会,争储之事层出不穷,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啊。”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窦婴也伏地道:“臣等都是为了汉家社稷千秋万代,绝无二心,请陛下明鉴。”
汉景帝缓和了一下口气:“起来吧,你们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但今天之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汉景帝不给周亚夫和窦婴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出宣室。周亚夫和窦婴一脸愕然,摇头叹息不已。
几天后,汉景帝正式颁下诏书,废黜太子刘荣为临江王,即日出宫。诏书下达后,整个朝野为之震惊,几家欢乐几家愁。
最为悲痛的莫过于栗姬和刘荣母子,栗姬直接破口大骂:“无情无义的老狗!亘古未闻的昏君!”
负责看守的宫女和太监无不目瞪口呆,连向汉景帝汇报都不敢,赶紧将窗户全都封死,只留一个小窗口往里面送吃的,好像一旦听到里面的骂声,自己就要大祸临头。几天之后,栗姬已濒临崩溃。
刘荣接到诏书后,连见母亲一面都未被批准。当天夜里,他呆坐在太子宫院中,看着漫天星斗,一言不发。寒意正浓,刘荣不禁打了个哆嗦。忽然,后面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荣没有回头。接着,一件锦袍披在了他身上。
小娥先在旁边地上铺了块褥子,怀着身孕的周灵缓缓坐下,紧紧的握着刘荣的手,坚定道:“不管你是太子,还是诸侯,抑或是庶人,臣妾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会永远陪在你的左右。”旁边的小娥已是泣不成声。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刘荣,他抱住周灵哭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太没用了。”继而大喊道:“父皇,您太狠心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儿臣?”
苍天无语,唯有点点星光。
第二天,刘荣出发前往临江国都城江陵,送行之人只有周亚夫和窦婴。
周亚夫看了一眼周灵,没有说话,只对刘荣道:“不管何时,你都要记得自己皇子的身份。”刘荣点点头。
窦婴则是一脸愧疚:“老师无能,让殿下受苦了。”
刘荣深鞠一躬,凄然道:“二位的大恩大德,刘荣永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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