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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听闻脑海中那人的话语,不由颇感疑惑,不禁脱口而出。
那人似是语塞,隔了半晌,这才缓缓道,“我观你这新生之躯,留有恶魔的气息,可见你此前应是挥剑斩恶之人。你以自己的身躯对抗恶者,保护其他人,这便是斩恶业。很好,这第一业你已经不需要考验,他日如遇恶者,必定不会胆怯。但你可知,斩恶人,断一切恶业是为保卫芸芸众生;而斩善人,成就他人的牺牲奉献也是为护生而存。这一业,你日后终须迈过,否则无法渡化自己。”
“你在这里说的我云里雾里的,什么恶啊善的,我这人做事一向跟着心走,心觉得必须做即便是龙潭虎穴也不在乎,但若心觉得不妥,即便你八抬大轿来抬我也不会理会。而且,我为什么要渡化自己?渡哪里去?”
“跟着心走,但你可知,有时候心亦会蒙尘?如果有一天,要你必须斩杀你的至爱亲朋,你,能做到么?”
黑暗的意识中,有一双如同烛火般的眼睛淡淡的盯着莫七,似是能看透未来过去一般,让人忍不住有一种虔诚心起。
“可,我为什么要斩杀我的至爱亲朋?即使他们做错了事,也可以被原谅啊。人们不是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唉。
一声叹息仿佛悠远的钟鸣之声回荡在莫七的脑海中,随之一道流光绽放,莫七只见漫天的黑暗中,一个一个硕大的漆金字体滚滚而来,在他满脸骇然中冲入他的身体。
瞬间,修习斩业体的口诀和要点统统在眼前澄明。而那一双烛火般的眼睛却渐渐要熄灭。
“我原本不该说这么多话,但是你……是我迄今为止一直期待出现的希望,所以不免多言盼能渡你。你问我要渡去哪里,自然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只有斩除过善业,你才能领悟到世间道理,你,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
话语戛然而止。莫七的眼前再度恢复明亮。四象幻水似乎很快就与八品登峰水成为了至交好友,二者亲密无间。远处的小八依旧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见他回望过来,不由沉入水底。蓝绮罗盘膝而坐,双手印诀不同,一手控制安抚着四象幻水的七品水,一手控制着维持莫七身体愈疗的四品水,即便已渡过天火劫的她,仍然满脸苍白疲惫。
刚才脑海中那怪人的话,似是蕴含了诸多道理,听来有一丝丝的伤感。
我不是为自己而活,那是为谁?
莫七摇摇头,只觉得有些头疼,当下将全副心神集中在斩业体的修炼口诀上。他强提一口培元气,按照口诀所示修炼,只觉经脉逆行,血肉如同被大力挤压一般一股剧痛瞬间袭击而来,几乎就要昏过去。这种痛苦像是一只巨象轰然一脚踩在自己的脑袋上。
“说起来,蓝毛,你的身体还太过薄弱,这斩业体的修炼颇为霸道刚猛,恐怕……”
婆婆担忧起来。
莫七疼的连抽气的力气几乎都丧失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纤薄的身体在经脉逆行之下,一寸寸,一丝丝开始被碎裂。若不是有四品水月天的愈疗加持,恐怕早已昏死不知几何。
然而,此时此刻,尽管疼痛让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知觉,但是脑海中的意识却从么有过的澄明。范森临走时那抹决绝的眼神,以及那句值得玩味的话——如果天的颜色变了,或许只有你还有一丝可能唤醒他。如果不能唤醒,无论如何,要毁灭。
他是谁?为何要对我嘱托?像是交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自己可有足够的能力来承担呢?
只有斩除过善业,你才能领悟到世间道理,你,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虽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的一句话,却也无形中让莫七的压力陡增。十九年来,自己一直是一个浪子一般的人,流落,成长,只为了有一天能回去北川。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重的胆子要沉在肩上呢?面对这些突然而来的压力,莫七只觉得心中涌出无数的恐惧。
原本只是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死了,也足够潇洒,不需要留恋。但是现在,似乎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莫七,算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出头!一切让我来解决!否则……少女泫然欲泣的惊恐眼神,像是从深渊中无法挣脱的孤独无依的手挥舞在他的眼前,让他的心生生疼起来。一个男人都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心上人,还谈什么责任,什么担子?!
即便如同婆婆所说,届时会倾尽全力助自己对抗强敌,但若是连婆婆也不敌,又要如何?去死么?就算死也无法救她呢?
想到这里,冷汗刹那间遍布莫七的额头。
“我还不能就此停下脚步……”
他忽然喃喃道,“只是这点程度的痛苦,怎么可以让我屈服?”
“我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来成长变得强大!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莫七的声音骤然爆发出来,满头烟蓝长发高高竖起如同狂风影舞,在他的脸上镌刻着一种叫做“倔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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