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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笑闹的时候,张承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二)我和张诺又一起坐在了公车上了,他的耳朵上带着耳机,是那时候特流行的超薄型随身听,ny的,里面放着beyond的歌。
张诺要把另一支耳机塞给我,我皱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偏过头去,但还是被他塞进了耳朵里。
我讨厌粤语歌,听不懂,更唱不出来,歌的两大功效都失去了,我还听它干吗。
可是张诺喜欢,每次都摇头晃脑的跟着唱,带着耳机,传出来的声音早就失了真,荒腔走板,不知他唱得什么,不过他很开心的样子。每次他都会塞支耳机给我,让我和他一起听,他觉得是好的东西,一定要和我一起分享。
公车上每一站都会有人上上下下,那感觉,像极了人生。有些人,仅仅是擦肩而过,一个错身,以后就再无相见的机会。而有些人,每天都可能在相同的时间相遇,说不定就此有了交集,共渡一生。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我外公常说的。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这是郦瑞说的,她说的时候,还一脸神秘的问我:“小骞,你知道吗?”
那这车上的人又是有着怎样的缘分才会在此时同时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呢?
那我和张诺呢?又是怎样的缘分,才会让我们坐在彼此的身边,看尽这一路的风景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我和张诺没有目的地,哪里是终点哪里就是目的地。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那呢?这么说吧,多福被物理和化学之类的东西捆住了手脚,每个周末只有关在家里学习的份。他爸的那句“棍棒地下出孝子”的经典台词又重新挂在了嘴边。
郦瑞周末是不被允许经常出门的,尤其是上次被那些人赌在巷口,就更是被她爸妈下了禁足令。
至于张承嘛,与我想看两相厌,当然,是他厌我的程度更多些。
于是,就又只剩我和张诺两个人了。对于这种状态,我没来由的开心,莫名的,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有个周末,我和张诺站在公车站发呆。去哪好呢?张诺问我。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辆公车正好到站。“管他呢!上去再说!”张诺拉着我就上了那辆公车。
我们两个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坐到了终点站,下了车却发现是一片灯火阑珊。那是个热闹的商业区,我俩一边逛一边吃,走到了街尾时,早就填饱了肚子。
“嗯!下礼拜还这么过吧!”张诺坐在车上,笑眯眯的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我点点头:行!
就在那一年,我和张诺坐遍了临近车站的所有公交车。每次都是坐到终点站,吃饱喝足了,再坐回来。
那一年,我看尽了这座城市的风景,终点也有着各自的不同。沿途有的喧哗,有的寂静,有的繁盛,有的寂寥。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奇特的经历。
记得有一次,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我和张诺的身边,一直哼哼唧唧的唱着《天仙配》,我一直忍着,什么也说不了,只是向天翻着白眼。
那厮却越发的猖狂,边哼边往我耳边靠,我正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时候,张诺“嚯”的从我身边站了起来,塞了一毛钱在那男人的手里:“您歇歇吧!就您这水准的,我家门口一毛钱能听七段,我这是看你岁数大了,多给了些,还有,下次多练几段,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忒腻!”
还记得有一次,我看见城南的一片小小废墟时,伤感了一小下,张诺还为此笑了我好久,说那是危改,拆掉是为了更好的城市规划。只是我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个曾经盛满我喜悦与哀伤的小院,也变成了这废墟之中不大的一块。
一路上,张诺都是唱着他那荒腔走板的调子,乐在其中,还总是看着我那一脸的不屑外加痛苦的表情,笑着问我:“好听吗?”
路上只要有需要让座的人,不等我起身,张诺就先一把按住我,然后让出自己的位子,站在离我或近或远的地方朝我嬉皮笑脸:“完了!这么好听的歌!听不着了吧!”
我那时总是无奈的笑着望向车窗外,天很蓝,我记得那一年的天空一直都很蓝。
(三)那次我们坐的是618路,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没有拖到末班车,就回家了。
记得走进那条巷子的时候,我手里还捧了块烤红薯。香甜香甜的,特软,就像张诺叫我名字时候的尾音。
张诺总说我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小孩,一块烤红薯就能美得屁颠屁颠的。
被那些人截住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几个,就是上次堵住郦瑞,要每个星期轮换着给她做男朋友的那些人。
说实话,幸好当时张诺赶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怎样,我挺笨的,多福也不聪明。虽然他把拳头都攥得咔吧咔吧响,可是我知道,他绝对打不赢。
“呦!诺兄弟!咱们又见面了!”为首的那个手里甩着把弹簧刀,那东西好像是管制刀具,可是那时的混混都喜欢这么玩。这人原来和张诺呆过一段时间,临走时还撂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就是那个。
“兄弟!有何贵干!”张诺说着就把我护到了身后。那个人兴致盎然的朝他身后看了看:“呦!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妞呢!他妈的还是个男人!不过这个长得也挺标志的!莫非,诺兄弟最近换口了!啊?哈哈哈!”他把尾音拖得特别下流,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当时火“噔”的一下就上来了,拳头都握了起来。他们什么意思!莫非拿老子当了怕事的娘们儿不成!
张诺回手,一把按住我的手,又把我往他身后推了推。“别废话!说吧!想干吗!”张诺说着,又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去,说;“只要别动我兄弟就行!”
兄弟……原来他还是拿我当兄弟的。我还记得那个起雾的早晨,我问过他,诺哥,你还拿我们当兄弟吗。他当时什么也没说,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忽然很踏实,可是又揪得特难受,好像有什么不对了,不应该是那样的。
“呵!还真是兄弟情深啊!行!”说着那人把弹簧刀甩得“哗哗”响,特晃眼:“诺兄弟也是实在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兄弟也不求别的,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借点钱花花!不多!你身上有多少就是多少吧!”
张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嘴角忽然斜斜的扬起:“兄弟!真对不住!我最近手头也不宽裕!要是有闲钱,谁吃这个啊!”说着,他指指我手里的红薯。我有些难为情的低头看看,挺好吃的东西,让他这么一说,怎么看怎么别扭。
“妈的!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说着那人甩下烟头恶狠狠的踩了一脚。
“对不住兄弟!我是真不宽裕!”张诺说着,往后推了我一把,我没反应过来,他是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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