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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叔如此不识抬举,侍从怒目轻轻一蹬,向前一步作势就要拔腰间的剑:“大胆!公子面前岂容你放肆!”
“退下。”延陵枧将罗袖向侍从腰间一展,淡淡睨了他一眼,拦住了他那即将出鞘的剑。
双方陷入了冲突的边缘,一时厅堂内寂静无声,江秦蹙眉盯了延陵枧一瞬,拂袖道:“公子还是请回吧,见公子器宇不凡,我江家高攀不起。”
江家在钱塘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江秦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又怎么会为了区区这点财物而将宝贝女儿嫁给别人做妾,有损脸面是小,委屈了女儿才是大。他不是迂腐之人,因此江听雪的婚事需得她自己愿意,当然那人必是她心仪的男子,无妻室。
延陵枧未曾意识到中原国与南涴国两者之间的差异。在中原国,等级制度及其森严,商人的地位又相当低下,就算是家底再丰厚,有制度在那压着,也不敢建造如江府这样豪华气派的府邸,就连吃穿用度都受着约束,无权无势,有时甚至会任人宰割。而南涴国则不同,等级制度相较四国而言最为松弛,朝廷又历来重视商业发展。商人的地位往往随着自己的家财而水涨船高,地位不比为官者低。只因如若百姓遭遇天灾,朝廷多半要仰仗这些富商巨贾的慷慨解囊,如此才能保证国库充盈,免动一国根基。
“听这话,你是不愿将江姑娘嫁于我了?不过我想江姑娘未必如此吧?江姑娘在哪?我想与她相见一面。”延陵枧一副悠闲姿态,抚着怀中的白天鹅,一连说出几句询问的话语来,毫不死心。
江听雪听了丫鬟的描述后,带着满满的疑惑赶了来,还在门外便听到了自己父亲拒婚的话音。她朝里看去,穿过一束晨阳的视线顺势打在延陵枧的背影间,只觉得陌生,她的记忆里仿佛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江秦见江听雪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略微抖了抖衣袖,将这个一副悠闲自得的男子指给江听雪看:“为父问你,这公子,你可认识?”
江听雪踱步到江秦身旁,顺着他指尖所示的方向看去,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落在延陵枧脸上的瞬间变冷了几分,冷中夹杂着一丝讶然。倒是想起来了,就是那日硬买走她锦袋的人,她对这人可没什么好印象,只不过是一个有点权势的泼皮无赖罢了,枉费了一张好皮相。江听雪将唇角讽刺地轻轻一勾,不屑地瞟了延陵枧几下,若无其事的摇头道:“不认识,女儿从未见过此人,不知是从哪个地缝冒出来的。”
江秦听了这话,似乎很是满意。他还真是担心自己女儿与这名男子认识,如若真对他动了情愫,那就不好办了,但他定会极力阻止。他不想女儿嫁给人做小,更不想她嫁去中原国君都这样遥远的地方。
江秦脸上溢出满意的浅笑,自顾自点了点头:“不认识便好。公子,既然小女与你并不相识,那江某便恕不远送!公子请。”
“江姑娘,你怎能不认识我呢?我们几日前在酒楼可是见过的。在下对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自从那日匆匆一别后,我对姑娘那是朝思暮想。故今日特地来求取与姑娘的长相厮守。”延陵枧说着便将怀中的天鹅双手奉在了江听雪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眼睛不忘注视着江听雪面部的神情变化。
江听雪将那绘满嫌恶的蛾眉微微一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故作诧异的问道:“酒楼?哪的酒楼?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公子还是快走吧,认错人了也是有可能的。”
江叔招手换来了一个奴仆,掩嘴在那奴仆耳边轻语了几句,便让那人出去了。这一动作,延陵枧的人倒并未多在意。
瞧江听雪竟是一脸的茫然,延陵枧那灿烂的笑容一时冻结在了眼角,见一个个站在角落的下人都在掩嘴偷乐,他那恢复如常的面色不过一瞬,再次浮起一个甜而不腻的笑,将手上那只躁动的天鹅往江听雪眼前送了送:“姑娘忘记了不要紧,我记得便好。看这些聘礼,都是在下亲自筹备而来,这些都足够富贵人家过一生锦衣玉食的生活了。我是诚心想娶姑娘,所有的诚意都在于此了。”
“我们家有的是银钱,本姑娘不缺财物!你当我是什么?青楼女子吗?买回去就是?还做你的妾,就算是妻,我也不做!”江听雪额头青筋微露,对于延陵枧所指的这一地聘礼,她根本不屑一顾,面对这般无赖之徒,愠意正在她心中氤氲。
延陵枧倒是未曾想到,竟还有不愿嫁给他的女子,连区区一个女子都征服不了,那他的脸面该往哪搁。他双目微敛,笑意消失殆尽,神色淡然自若,口气难得认真了一会:“在下这次是非纳姑娘为妾不可的,你可知君都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成为我的女人?你应感到欣喜才是,跟着我有何不好?以我在中原国的地位,你今后可有享不尽的荣耀。江家给你的仅仅是富贵,而我却能给你荣华。”
“我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这不是中原国,还轮不到你在我们南涴国耀武扬威,强娶豪夺,趁早给我消失!不然,本姑娘如果一时冲动将你打残了,纵使官府的人怕是都懒得管!”火气在江听雪心头蹭得一下腾起,握拳的指节在延陵枧眼前嚓嚓直响。她还未见过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的人。
“江叔,这交给你了,送客。”江秦心中同样攥着一簇怒火,只是他向来是一个沉稳之人,况且需顾忌自己的家主风范,不好当面将怒气表现出来,索性眼不见为净,拉着江听雪一同向厅堂外去了。
延陵枧目视着两人消失在门口,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是区区商徒,竟敢如此对待上宾,然而不满的情绪还未发作,就见一个着短打布衣的奴仆从外面进来,径直向管家江叔走去,未曾开口,只是给了江叔一个眼色。
江叔会意地微微颔首,转而将冲满底气的言语对准了延陵枧一行人:“公子,请把!”
“哼!十日后我来迎娶,速为你们小姐筹备喜事才是。”延陵枧将天鹅随意向红漆大木箱上一搁,拂袖转身大步而去。
江叔望着这得意的背影,愤懑不已,不曾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还不死心。岂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挥手,厉声斥道:“好一个狂妄之徒!竟敢在我江府撒野!动手,乱棍打出去,连同这些碍眼之物一并扔出大门!”他这是将想法付诸于了行动,这人欺人太甚,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他江家是好欺负的。
江叔话音刚落,一群手持棍棒的奴仆蜂拥着涌了进来,对着还未走出厅堂的延陵枧一行人便开打,整个宽阔的堂内瞬间乱作一团。延陵枧一时慌了手脚,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在君都时,可没人敢这样对他,这架势还真是头一次见。总共也就带了七八个人,其中除了他那个侍从,其他便是抬箱子的,不会武功。
延陵枧虽被几人护在了中间,但在赶至府门石阶下的途中,还是不小心挨了奴仆几棍棒。一个个束着红色大花的木箱紧随那群手持棍棒的奴仆而被抬了出来,随意被扔在了街边。
最为不幸的还是当属那只无辜的天鹅,雪白的鹅颈被人随意拎着,嘴角大张却发不出一声,两爪与双翅因失去了凭借而扑腾挣扎着。最终奴仆胳膊向前奋力一挥,鹅颈脱手而出,那洁白的一团瞬间滚向街心,发出两声惨叫,白羽纷飞。
轰轰烈烈的动静丝毫不曾掩饰,江府门前很快便聚集了一大群行人来仰脖观看。携棍带棒的奴仆们个个凶神恶煞,在大门口站了一排,就如驱赶丧家之犬一般将延陵枧一行人堵在了街边,为首的大吼一声:“带着东西赶紧给我滚!”
延陵枧何曾这般狼狈过,一时成为街边路人的笑话,心头自是愤恨不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寡不敌众。最终只能命人带着地上的财物,手捂肩上伤痛,灰溜溜走了,向城守府而去。
正值早市,街上行人如织,他这一路行至城守府,可没少遭异样的陌生眼光。
府中管事见这延陵枧一生的狼狈,发丝散乱,大致将他的遭遇猜了个七八分,但闭口不言,直接迎着他去了城守的书房。
钱塘城守乃是一位正值青年的倜傥公子,身份不同一般,乃是南涴国皇帝有血亲关系。延陵枧进去时,他正忙于处理政务,抬头打眼便瞧见步子有些不稳的延陵枧正向他走来,外层深衣不整。他搁笔起身,意味深长地扫了延陵枧一番,嘴角略过一抹戏谑的笑,故作讶然开口:“四皇子这是?”
“姒辰是如何治国的,竟养出这等目中无人的子民来。竟对本皇子棍棒相向!”延陵枧今日求亲不成,反倒碰了这样大的一颗钉子,是伤了自己的脚,有气无处撒,竟将所有的错推到了南涴国的治国之道上。
那城守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掩嘴轻咳两声:“这,这又怎能怪我们圣上呢?”
延陵枧的风流韵事可是全东洲闻名,这个城守又何曾不知,延陵枧还未去江府时,城守就曾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不行,我一定要得到那个江听雪!明日清晨你陪我一同前去,作一回媒人。一介草民,还敢与你这个城守作对不成?”延陵枧揉揉肩头的伤,语气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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