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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家可安全?”钟离沐算是释然了许多,情绪渐渐平缓,但心中依旧有些担忧。
对于陆景行他们为何将这件事瞒着钟离沐,钟离沐已从雀儿口中得知了原因,现在冷静下来也能理解。如若他们真事先告诉了他,那他还真不会同意他妹妹的做法,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她打消离开他身边的念头。而如今,来了个先斩后奏,他便无计可施,只能顺从她。
他本不是遇事易冲动暴躁之人,然而一到有关他妹妹的事情上,那么他的性子似乎都变了。他妹妹本就是他最在乎的人,况且这又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他算是怕了,不想她再有任何闪失。
陆景行自枝丛中一步一步向钟离沐走去,在离近回廊边缘时,点头道:“安全。这里离钱塘也就五六日的路程,小潺到了自会写信回来。走,进去喝盏茶。”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钟离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幽幽一叹。他随意扫了眼那片秋菊,转身同陆景行进了屋。倒不是真要特意留下来喝茶,而是心中落寞,不知该去向何处。
陆辞那悠闲的日子没过上几天,结果事情便主动找上了他。而他正在段先生的住处,帮紫笛收拾晾晒好了的药材,认真而专注,倒是被身后那嘻嘻地笑声惊得手动作微微一滞。
这奸邪猥琐的笑声,陆辞也太熟悉了,不禁想要埋汰这老头两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因此他转过身后倒是没有说过激的话来讽刺这人,只是漫不经心地将人瞧了一眼,话音闲淡:“哟,敢进城了?不过,怎么还是改不掉你这鬼鬼祟祟的毛病?”
“陆少侠,老朽见你这几日挺清闲,想必该忙的事情也忙完了吧。你看,是否该考虑一下老朽的事了。”黄芋老人搓了搓手,笑得有些谄媚,还有些奸猾。
黄芋老人的蛊毒都已发作了三次,如若不是陆辞那日又给了他一些药,他怕是早就挺不过去了。
当然,那药并不是陆辞所制,而是段先生。在出城前,陆辞便猜到黄芋老人会去找他,于是特意向段先生要了几粒。
如果只凭陆辞的医术,怕是一百年也制不出这样的药来。
陆辞用食指挠着头,故作沉思状,刚要开口,话却被紫笛抢了去:“这老头太坏,治好了只怕又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所以不能将解药一次性给他。”
“师妹这话说得有理。”陆辞点头附和,不过随即又做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一声轻叹,“哎,不过呢,我也不能看着你去死不是?况且,你护送我父亲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更不能让你死我手上了。师父的药对你来说也只能起到抑制作用,次数一多就无效了。这样吧,过两日,我陪你去一趟暗艳阁。”
陆辞原本是可以直接写封书信,让黄芋老人带着书信前往暗艳阁,直接找南启炔拿解药就是。但是这老头太奸诈,他实在不放心。
信写得再严谨,都有可能被这老头动手脚,而且这一点,南启炔也能意识到,就算黄芋老人去了,南启炔也不一定会给。而恰好这段时间陆辞也无事可做,出去走走也不错,一来一去不过二十几日的功夫。
“那就有劳陆少侠了。”这老头惜命得很,听陆辞答应了他的请求,一张褶皱的老脸笑得褶子更多了。
陆辞玩味地瞧了黄芋老人一眼,之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他,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黄芋老人一步一步挪到了一面竹匾前,隔着竹匾与紫笛相对而站,那只芋头茎叶被他随意抗在了肩头,一脸贼兮兮地看着正在埋头整理药材的紫笛,开口道:“哎呀,徒弟,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已经想通了,为师就等着你的一句话呢。”
段先生可就在屋内呢,相当于当着人家的面在抢徒弟,这合适吗?紫笛都替他感到羞耻,索性根本不搭理他。
见紫笛毫无反应,黄芋老人也不太在意,抬起手顺势就要往竹匾里放,结果被紫笛连声制止:“让开!你这老头怎么这样?休要在这药材上动手脚。”
紫笛气得脸颊泛红,上次的事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害怕他这次直接在药材上下毒,那到时如若闹出人命,后果可就严重了。
黄芋老人被这一声轻喝惊得有些微愣,手在竹匾上空停顿了一下,随后讪讪地收了回去,忙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徒弟误会了,为师只是想帮你而已,怎么可能动手脚。徒弟放心,这次进城,为师身上无毒了。”
他这是吸取上次的教训,毕竟街上人多,他还有重要事要做,没时间去多生事端,因此进城前就将身上的毒悉数除去了。
“师妹,你就放心吧,如今就算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在这里动手脚,不过如若是以前,那就不好说了。要知道如今他的性命还捏在我们手里,哪敢乱来。”陆辞闲适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株干草药,幽幽地瞥了黄芋老人一眼。
黄芋老人刚想附和一句,陆辞转而便将话头对准了他:“我也挺好奇的,老头,你说你,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人应该也不少了吧?你拿别人的命似乎也不当命啊?怎么自己却如此惜命呢?怪哉,怪哉!”
看着陆辞做出一副冥思状,不断摇头晃脑,言语中又充满了嘲讽意味,黄芋老人的神情那叫一个怪异,刚展现在紫笛眼前的讨好笑意全僵在了脸上。半晌他才掩嘴轻咳了一声,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嘛,谁不会认为自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呢?这不过是一种本能意识罢了。你说是吧,徒儿。”
“谁是你徒弟?我可从未承认过,我师父在屋内坐着呢!”紫笛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她还真怕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头乱说,到时如若真被她师父误会了可不好。
黄芋老人用枯瘦的食指随意刮了下鼻翼外侧,对紫笛的反驳不以为意,顶着陆辞发出的两道白眼,目光滑溜溜一转,继续在紫笛面前串掇道:“为师这人呢,向来大度,既然你不愿放弃学医,那日我就说了的嘛,你可以都学的,我完全不介意你多一个师父。况且,这跟女子共侍一夫是一样的道里嘛,我们做师父的也同样可以共教一徒啊!多平常的事。”
无耻的老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能一样吗?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而且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让人不舒服。
紫笛心中憋着一丝怒火,双手虽依旧在轻拂着竹匾里的药材,神情却是对着老头露出了嗤之以鼻之态,最后干脆别过了脸去。
一旁的陆辞来了兴趣,抖着一条腿专等着看这场好戏,想听听这贼老头还能说出些什么样的言语来。果真,没过多久,他又等到了老头再次开口:“反正你这徒弟,我是收定了,如若小段介意,他完全可以另寻一个好苗子就是了。
况且,他的关门弟子也不止你一个,你不是还有个没见过面的师兄嘛,听说你那位师兄的天赋比你还要好上许多,所以啊,小段他不缺传承衣钵的人。”
紫笛实在是不知自己怎会招惹上这样的人,真是甩都甩不掉,令人生烦,关键是说的话还极为难听。她抬头瞪了黄芋老人一眼,随后看向了陆辞,目光中带着求助。
陆辞立马会意,朝着紫笛点了下头,神情悠闲,轻轻一叹:“我还从未见过你这种人呢,哪有上赶着要做人家师父的,传出去多丢人。你还是快些走吧,天眼看就要黑了,可别耽误了我们俩的正事。时间晚了,城门一关,你可别再被官兵给盯上了,如若进了大牢,我反正是不会去救的。”
“紫笛,医与毒同时学也不错,我不反对你拜他为师。”一道平和的话音从紫笛身后不远处传来,抢去了黄芋老人即将要辩驳的话头。三人皆是一愣,随后都向门口望去,段先生着一身月白深衣正负手立于檐下,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听到这话,别说是紫笛了,就算是陆辞都有些讶然,疑惑地望了门口良久才动了一下眸光,想开口,但一时又不知该怎样说,他有些难以读懂他师父的意思。
紫笛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黄芋老人一眼,随即朝着门口摆手道:“师父,你误会了,我可从未想过要去学这些害人的东西。”
段先生当初能收她为徒,那是她的福气,很多人求都求不来,因此她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她可不想因一个臭老头的胡搅蛮缠而坏了她与段先生之间的师徒关系。
“我就说嘛,小段的气度就是与一般人不同,能这样决定再好不过。”黄芋老人反应过来后冲着段先生咧嘴一笑,转而又将得意的笑脸对准了紫笛,“徒弟,怎样?
小段说得很清楚,他可以与我共授一徒。既然他这样明事理,那为师也退一步,就不按长幼顺序决定了。从此以后,小段就是你大师父,而为师便是你的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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