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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诺说：「讨厌。」

那边跳跳突然抽嘴，不着边际地说：「反正祈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允诚说：「嗯。不知我的小鸥有没有修成人形，若修成了是个什么样子。要是他也来这里玩儿就好了。」

允诺也突地想起了黑炭头，有他在的话，至少可以叫他充做随从，随时侍候着。

三个小少年各自想着心事，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纠纠缠缠，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会儿才渐渐的次第地展开。

元宵过去不久，又一个春天来了。

但是这一个春天，非常地不美好。

由于这一年的冬天太过温暖，春天便暴发了大规模的传染病。金陵城里，流行霍乱。

祈家的几位夫人小姐早早地被祈老爷送到了苏州去避难。

家里只有祈老爷与祈少爷。

祈清恒执意不走，一来是为了与父亲有个照顾，二来，他也舍不下他的那些花。

春季，正是花卉养殖的关键期。

谁知，怕什么便来什么，祈清恒不幸染上了霍乱。

祈老爷对外封锁了消息，只说少爷是伤了风了，私下里，吩咐下人把祈清恒的小院的门把住了，只准进不准人出来，偷偷请了医生来给少爷治病。

可是，毫无效果，祈清恒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医生也说，一定要隔离了，否则一家子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

跳跳已经在哥哥的身边守了几天几夜了。

连仆人们也开始惧怕踏进少爷身边半步，只有扣儿还进进出出地侍候着。

祈清恒高大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消瘦好像矮下去很多，英俊的脸也塌陷下去，呈一种可怖的死灰色。

跳跳小心地用手摸摸哥哥的眉眼，不断地用温水给哥哥抹一抹干裂的嘴唇，一根一根地轻轻捏着哥哥的手指，希望能把哥哥冰凉的手捂得暖起来。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哥哥好起来。

哥哥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总是在昏迷中，即便是醒来片刻，也不能认得跳跳了。

又过了两天的工夫，医生说，哥哥已经不中用了，要祈老爷准备好他的后事。

祈老爷自己也伤心得病倒了。祈家上下乱成一片，管家已经往苏州送信去了。

跳跳也听到了医生的话，待医生走后，他才现出人形，趴在哥哥的床边。

跳跳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会儿，他真的盼着哥哥能稍稍清醒一小会儿，让自己跟他好好地再说上一回话，他还有好多心里的话想告诉哥哥呢。

他更想问一问哥哥，如果，自己不在了，哥哥会不会记得他。

哥哥那样聪明，想必也会知道，一个小小的仙家，会不会有来生，见到他想见的人。

可是，哥哥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跳跳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那天晚上，扣儿给祈清恒换上一套新衣服，替他梳好头发，守着他流上大半夜的眼泪，终于朦胧睡去之后，跳跳现身了。

他先使出障眼法，让扣儿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然后，轻轻地爬上大床，俯下身子看着哥哥。

在这张大床上，每夜每夜，跳跳都会窝大哥哥温暖的怀里，安安心心地一觉睡到大天亮。哥哥的怀抱很暖和，哥哥偶尔也会恶作剧地拧他的鼻子，让他喘不上气来，张大了嘴巴像离水的小鱼一样，那副样子一定很傻，因为哥哥会笑得很开心。嗡嗡的声音，震得哥哥的胸膛轻轻地抖，他的耳朵枕在哥哥的胸前，麻酥酥的。

跳跳想着想着就微笑起来。

他缓缓地仰起头，闭上眼，他的周身慢慢地升起一道浅浅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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