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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方义学医这件事,穆野先生心里生出许多感慨。
一开始,穆野夫妇俩一个劲地劝方义回到镇上去生活,不要像他们老两口这样一直在这山林里过着隐居的日子,没想到现在反倒把方义给留在身边了。
黄天掐指一算,与秋亭约好的三天时间就要到了。方义想留黄天多住几天,黄天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已经答应好的三天,怎么可以说改就改呢?再说,时间待久了,钟老板肯定会起疑心的,到时反而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方义皱起了眉头,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就是“钟老板”,似乎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个债主,想锁着他的脖子要那二十万。
黄天看出了方义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消息。之前他在气头上,总是千方百计要找到你,现在那股子劲头早已经过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不过呢,你也是知道的,钟老板向来手眼通天,迟早会知道你还活着。”
“要我活着去见他倒也没什么,”方义僵直着脖子说,“只是那丢失的二十万我实在补偿不了。我也曾去山崖下细细找过的,但一点踪迹都没有。”
黄天沉默了,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过来,他下意识地提了提领子,“那钱……”,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好像已经知道它的下落了。”
方义大吃一惊,连忙问黄天钱到底在哪儿,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它拿回来。找着了钱,他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去见钟子恒。
黄天只得把心里的那个猜想告诉了方义,这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猜想而已,究竟是不是事实,他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方义听完,恨得咬牙切齿,“子修可真是个卑鄙小人,这样丢脸的事他竟然也能做得出来,简直不配当出家人,更不配担任方丈。”
“要是法新方丈还在的话,哪里还有他胡作非为的地方!”觉文忽然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叹气,“不瞒你们说,我昨天晚上又梦见方丈了,他在梦里跟我承诺,他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黄天听了觉文这话,心里一阵不适,有点担心觉文的精神状态了,法新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可能还会再回来?但他此刻也不愿意给觉文再添烦恼了,宁愿让他在心里做着这个美梦。
方义和穆野先生听到觉文在说梦境,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他们越来越相信方义那天在山里迷路时偶遇的那个长得很像法新方丈的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法新……不过,这是一个目前还不能说的秘密。
黄天执意要离开,大家也不好继续再挽留,只好跟他道别。临别时,已经和黄天混得很熟的小宝和翔哥一直围着打转,让黄天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了。
方义送黄天到门前的岔路口,翔哥倒是勤快得很,一直送黄天翻越了一座山才返身飞回家。
冬天的山岭处处都是风吹松涛的声音,黄天一直赶路,身上倒是热乎乎的,甚至都要出汗,脸上却被冷冷的山风吹得凉凉的。
他一路走一路琢磨,回去后关于方义还活着的消息要怎么样才能瞒过钟子恒。很显然,章尧那个家伙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幸好章尧去北京学画了,要是一直待在乌岭镇,纸是肯定包不住火的,迟早会败露。
回到了镇上后,黄天见了秋亭,为了表示由衷的感谢,他把穆奶奶送给他的那包干粮递到了秋亭手里,“这个,送你的!味道可好了,像妈妈做的一样。”
秋亭笑着接过来打开闻了闻,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不用尝味道,闻着就好香啊”,他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用我多问,你这趟出行一定是满载而归吧?”
多年的默契已让他们只需通过眼神的交流便能心领神会了。秋亭见黄天并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他知道,如果黄天哪天想告诉他,他也就能知道答案了。
冬天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树上的叶子落在地上,一层又一层。没过多久,一场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下了几天几夜。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人们都不敢轻易出门,谁也不想被大雪无辜地困在户外寸步难行。
整个乌岭镇都被皑皑大雪覆盖了,盖得严严实实的,放眼望去,到处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东西,也分不清南北。
钟家大院里的积雪被林叔清理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总也清理不完似的,当别人都冷得直打哆嗦时,林叔却是满头大汗,热得不行。
天太冷,雪太大,学校只好早早放了寒假。不过这个寒假,钟家的“八朵金花”只有一半在家了,另外一半留在北京,就因为这个特殊的冬天,这种特殊的严寒。
钟棋见林叔铲雪铲得满头大汗,而自己却冷得缩成了一团,于是跑来帮助林叔一起铲雪。钟琴也很好奇,跑过来试了试铁锹,最终还是放下了,因为根本就铲不动,铁锹在她手里一点儿都不听使唤。
“要是方义哥哥在这里就好了,这些雪即便再后,对他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而已。”钟琴扔下铁锹,双手叉着腰站在那里呼呼直喘气,心里嘴里都在念叨着方义的名字,像是要把它给炒熟。
钟棋的力气虽然并不比钟琴厉害多少,可是一听钟琴念叨方义,感觉腿脚胳膊一下子都失去了力量,再也铲不动了。是啊,以前方义在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力气活儿都由他一人包揽了,做得格外漂亮。
钟画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站在冷风嗖嗖的廊檐下看他们三人在院子的厚厚积雪上各自忙活。后来听到钟琴满嘴里念叨方义的名字,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似乎比这外面的严寒更厉害几分。
暴雪的天气,天黑得特别早,雾沉沉地压下来,仿佛一口巨大的铁锅倾覆在苍茫的大地上。
林叔听见外面有敲门声,赶紧一路小跑着去开院门。
院门开了,钟子恒冷着脸从外面跨进来,身后紧跟着黄天,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似乎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钟棋仍在那儿卖力地挥舞铁锹,见爸爸回来了,赶紧扔下铁锹过来迎接,却被眼疾脚快的钟琴大步流星地赶在了前头。
然而,面对女儿满面春风的笑脸,钟子恒却是一脸冷漠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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