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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棚搭得不算高,才两层,却是非常精巧,梧桐木的框架,四周糊着白色绡纱,中间点着灯,照得棚子里亮如白昼,比别处更亮几分。
辛大人细细打量一下,原来花棚四周缀着银箔,银箔反射了光线,自然加倍明亮。
皇上的马车一停,花棚里丝竹声顿起,接着一声娇滴滴脆生生的“酒来……”却是演着贵妃醉酒的折子戏。
紧接着,雪白的台子上走出位美人,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披着软纱披帛,体态轻盈,容色夺人。
再细看,这花灯美人发如云堆,面如敷脂,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好。寒风透过绡纱,扬起美人的纱衣与披帛,远远望去如仙子下凡。
景德帝脱口称赞,“走马灯做到这种地步,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邵广海已打听到花棚的主人,将他引至御前。
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岁,长得丰神俊朗,穿一袭宝蓝色锦袍,外面披着貂皮大氅,大氅瞧着有些年头了,风毛不那么齐整,可看上去仍是一派富贵。
来到车前,不等小太监递上蒲团,那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臣杜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大人双眼眯了眯,他的叔父,杜旼终于沉不住气了。
景德帝瞥一眼辛大人,慢悠悠地问:“杜爱卿在何处当差?”
杜旼朗声回答:“臣在晋王府长史司任审理。”
景德帝面上显出几分疑惑,看向邵广海,“这杜家是……”
这片区域,只有王侯伯爵以及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设花棚,王府审理是正六品官员,按官阶是没有资格搭建花棚的。
邵广海在旁边解释,“……是信义伯的次子,当年明威将军的弟弟。”
景德帝恍然。
当年明威将军是信义伯世子,他死后,信义伯没有来得及另立世子就撒手人寰。
而杜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丹书铁券并未收回,这就是说杜家空有个爵位,但没有真正袭爵的人。
这些年,杜旼为了承爵没少往吏部使银子,可都打了水漂。
验封司的人回复说,爵位只传嫡长,明威将军没了,可他还有个儿子,承爵也得轮到他儿子。如果儿子也不在了,爵位是收回还是改绶次子,需得一层层递上去,最后由内阁跟司礼监决定。
杜旼真想承爵还有个法子,就是恩封。武将的话,军功攒够了,报上去立马就批。文官得爵位虽然难,但若有先朝魏玄成之才之德,也可绶爵,再不然生个女儿送进宫,若能晋封妃位,再生个龙子,爵位也是探手可得。
杜旼涨得脸通红,他兄长杜昕是有名的武将,他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再者,他若有魏征的才能,早就自己得爵了,还用得着惦记着父亲的爵位。至于把女儿送进宫,皇上已经六十有余,十几年不曾选秀,还可能再有子嗣吗?
杜旼求到晋王那里,晋王答应得很痛快,也跟内阁打了招呼。司礼监都将折子摆到御书房案前了,可景德帝一眼没看就扔地上了。
邵广海给司礼监透过话,“皇上说朝廷不养没用的废物。”言外之意,什么时候杜家出了有用的人,什么时候再来提爵位的事。
晋王闹了个没脸,又被皇后骂了顿,“你用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白扶持这么些年,不给你长脸不说,反倒一个劲扯后腿……当初就不该找这么个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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