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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人的声浪如同波涛海啸,自殿外冲入殿内。院落里分坐各处的玄甲兵卒已然纷纷起身,朝着殿内张望。今晚赴宴军汉身上无甲腰间无刀,玄甲骑再怎么勇猛,手无寸铁也难当白刃,与李家家将动武自然讨不到便宜。可是这些玄甲军将个个面无惧色,那些英勇善战的李家家将在玄甲骑眼中俨然是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眼看徐乐就要把窦奉节扔出去,李建成脚下加紧,高声道:“快把人放下!”
李世民却站住脚步,叉手行礼口内大喝:“还请乐郎君看在某家薄面,手下留情!”徐乐与李世民对视片刻,随后将窦奉节朝着明柱所在用力掷去!
第六百零二章雄都(四十一)
“可惜!”徐乐居处,小狼女步离面色阴沉,冷冷吐出两个字以后就闭口不语。巴掌小脸沉得像是一汪水,两把精光闪烁的匕首在少女的掌间盘绕起舞。在一旁韩约、韩小六、宋宝等人皆扎束整齐,每人身上都是弓刀俱全外带几样短兵,一副临阵厮杀的模样。其实不光是他们,以徐乐“安乐坊”住宅为中心向外辐射半里方圆,皆是武装齐备的玄甲兵将。虽然所有兵将都没上马,但是战马全在身边且已经备好鞍鞯携带长兵,只要跳上马背就可纵马厮杀。每匹马上都放有干粮袋,里面放着三日行粮乃至喂马料豆。兵士往来巡逻全神戒备,几处临街屋顶上更有梁亥特部神射手持弓而立,俨然一副临阵模样。
如今长安为李家所有,玄甲骑又居于城中,这等戒备针对目标为谁,自然不问可知。
倒也不怪玄甲骑这副模样,实在是徐乐闯的祸实在太大。固然他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没有结果窦奉节性命,可是依旧把人扔到了明柱之侧,砸翻了一桌酒席。当时的情形极是凶险,窦奉节头上的折脚襥头直接从明柱漆面上碾了过去,若是他的头生得再大些,或是那根木柱有些许弯曲,窦大郎的结局都免不了头破血流乃至脑浆迸裂。哪怕是平素以胆气豪勇自夸的游侠儿,也未必能受的起这种惊吓,就更别说窦奉节这样的纨绔。他本就吃多了酒,再加上惊吓,一时失了计较,以至于没分清大兴殿和茅厕的区别,直接在大殿上完成了“更衣”的过程。酒肉香气中忽然混入了这股古怪味道本就不妥,尤其这股味道又是李家门婿发出,就更足以成为话柄。一场旨在庆贺大捷顺带彰显国公仁厚的酒宴,以这种方式不欢而散,谁的心里都不会高兴。作为罪魁祸首的徐乐,更是理所当然成为众矢之的。固然李世民拍着胸脯表示这件事罪不在徐乐而在窦奉节,李渊也下令窦奉节禁足三月不得外出以为惩戒,可是玄甲军将并未因此大意,一连两日都摆出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整个城池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格外紧张。
并非玄甲骑众人小题大做或是反应过激,实在是此事牵扯重大,哪怕是李世民愿意为徐乐出头,能否抗下这桩麻烦也未可知。李渊于大兴宫设宴犒赏,既是收拢人心,也是向一干大隋旧臣乃至宫中那位傀儡皇帝炫耀武力。眼下大隋基业虽如风中残烛,可是放眼天下,大多数郡县名义上依旧遵奉大隋朝廷节制,那些世家门阀家主也以隋朝臣子自居。虽然杨侑看上去暗弱无能,朝中群臣对大隋的那点忠心也被阴世师挥舞屠刀斩杀干净。可是天下事总有万一,何况那位老谋深算的卫玄也还活着。天知道谁会生出什么心思,谁又能保证长安城内只有一个阴世师?万一有人不惜同归于尽,以天子命令召集天下诸侯勤王,又或是想要在京中搞风搞雨,对于当下的李渊来说,都是颇为棘手之事。要想让这些人不至于生出异志,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武力震慑,让他们看到晋阳李家兵威不敢生出二心。军将对李渊的拥护以及服从,自然是最好的证明。本来一切都按照李渊的想法进行,偏生闹出窦奉节这一出。徐乐作为李家麾下第一斗将,居然当着李渊的面殴打窦奉节,其麾下玄甲军将也不惜为了维护主将与李家家将对峙,若是当时处置稍有不当,说不定好端端的宴席就变成火并。这等情形落入有心人眼中,不知会做出怎样文章。李渊再怎么仁厚也有限度,终归是要争霸天下的枭雄人物,又怎么可能容人这般放肆?哪怕是惯于调和鼎鼐的上古贤相,面对这等情形多半也束手无策,何况眼下城中多是率性而为的军汉,并没有几个善谋之人。就算是有,也和徐乐没什么交情,不趁机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不能指望他们从中调停。何况这两日里李渊只处置了窦奉节,对于徐乐一字不提。这等反常行径也让玄甲骑众人不放心,觉得李渊是引而不发,一旦做出决断,多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说不定就是徐家闾旧事重演。乱世之中最能保护自己的便是身上甲手中刀,是以这两日玄甲骑摆出临阵姿态,人不解甲马不摘鞍,就是防备着有人趁机偷袭暗算。私下里众人已经打定主意,固然眼下徐家闾的女眷妇孺都在晋阳,也不能有着李家人加害乐郎君。说到底徐家闾整个村子是因徐敢而存在,没有老太公照拂,大家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杀害。边地男儿有恩必报,宁愿舍了家小也要保住乐郎君。其他人的心思也差不多少。纵然是那些新加入玄甲骑的兵将和徐家感情没这么亲厚也知道整个军伍是因将主而存在,而且由于徐乐特立独行的性情,整个队伍在晋阳军中都是异类。就算自己想要改换门庭,别人也未必肯见容。若是由着国公处置了将主,自己这些人也没有好日子过。徐乐带兵最大长处,便是能在极短时日内让部下归心,不管来自何方都能将袍泽视为至亲之人,把军营视为家园。是以此番众人不惜以白刃护卫徐乐安全的决定没人退缩,整个玄甲骑在外力面前变得空前团结,不管是谁犯到郎君头上,他们都会以死相拼。反倒是徐乐本人如同无事人一样,根本没觉得有甚凶险。就连甲胄也不曾穿,依旧是一身轻便布衣走来走去,操持军务一切如常,也没做任何临阵调遣,惹得小狼女步离老大不高兴这两天没少了给他脸色看。本来她就因为李渊大宴众将未曾邀请自己而生气,再看徐乐这副模样,就越发不满。徐乐对小狼女已然颇为了解,知道这丫头惜字如金,大多数时候不说话,能跟自己说两个字已经是天大面子。懒洋洋道:“一个纨绔子弟,杀他如杀一犬,有甚可惜之处?某本来寻思着,将他摔死在明柱上,让他的脏血去配大殿里那几根烂木,倒也算合适。可是二郎与她骨肉至亲,结果了他二郎心里需不好受。只好手下留情,容那狗才多活几日罢了。”
步离哼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披挂!”
“披挂乃是战阵之物,可不是随便穿来耍的。你可知一副甲胄有多重?随随便便就穿在身上走来走去,纵然是韩大这等力士,也觉得疲累。你从来不穿甲,自然不知道披挂的辛苦,看他们穿成这样子就以为披挂毫不费力不是?若是战时,身为军汉随时可能上马厮杀,顶盔挂甲乃是本分,自然无可推脱。现在天下太平,穿戴成这副样子又图什么?”
韩约知道徐乐是拿小狼女逗趣,不过也觉得徐乐有些过于大意,在旁说道:“李渊虽与老爷子有旧,可终究人心隔肚皮。何况这两日也不见下文,郎君不可不防。”徐乐并未说话,而是看着其他人。宋宝这时说道:“韩大这话说得有理,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闹了这一出,李家的饭碗再端着也未必有意思,不如收拾行李走路。我听说蒲山公带着瓦岗军在洛阳打得天翻地覆,大隋三大粮仓都在他手里,手上有米山面山吃不完的粮草。瓦岗军也是出名的人强马壮,看情形这天下归谁还难说得很。
若是我们投到蒲山公麾下,就凭乐郎君的名气本事,还有咱们玄甲骑这身艺业,日子绝不会差。“韩小六往日与宋宝最为不对,可这次也破天荒支持他:“这话不差,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还不如另投明主。过去咱们窝在村子里眼界短浅,以为天下就那么大点,谁都不敢得罪。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天下大乱只要自己有本事能杀人,不愁找不到个去处。李密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不管投谁都不至于缺饭吃!”
徐乐看看几人:“你们或是家小在晋阳,或是如今在这里已然扎稳根基,还有几个本就是李家旧臣。就这么跺脚一走,心里也舍得?”韩约道:“这有甚舍不得的?身为军将若是牵挂太多,沙场上又如何舍命搏杀?男子汉大丈夫想做就做,哪里顾得了那许多?便是阿娘在此,也肯定是这般说。我若是念着家里不走,才真的会把娘气死。再说我这身本事都是老爷子教授,不管去哪都得跟着郎君,否则天地不容!“宋宝道:“这等年月想安逸也安逸不下来,四海为家早就惯了,换个地方吃粮也没什么要紧。再说我们如今吃好喝好,靠的都是乐郎君关照。如果我们不走,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依我看既然要走就越早越好,若是等李家把兵马调度完毕,再想走就不容易了。咱们不如趁今天晚上,给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徐乐摆摆手打断宋宝的话:“你等有这般心思我很感激,不过事情还不至于如此”正说话间,小狼女步离的脸色忽然一变,紧握住那一对匕首,双眸盯住门首。随后就听到院落里传来女子的声音:“我要进去见徐乐,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随后又是几个玄甲骑军卒的声音传来:“将主未曾传令,任何人不得擅闯,九娘可别让我们为难。”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拦我?真当我不敢动手不成?”
徐乐不用看人只听声音就知道,来得乃是李嫣。他朝韩约说道:“让她进来吧。”韩约迈步而出,时间不长就听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李嫣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进门之后朝徐乐说道:“赶快让你的部下放下兵器脱了甲胄,现在这样简直太不成话了。不就是打了个窦奉节么,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保你平安无事!”
第六百零三章雄都(四十二)
望着面前气喘吁吁的九娘李嫣,徐乐的神情依旧淡定并无半点欢喜颜色,既没有起身行礼更没有道谢,而是反问道:“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李嫣一愣。她本以为此番徐乐惹下杀身大祸于先,又不知进退,以如此拙劣手段应对已然走到了末路穷途,正是心头惴惴正等着别人救命。此时有人赶来相助,他理应满心欢喜感激不尽才是。自己从晋阳一路赶来车马劳顿,本想寻窦奉节晦气好生教训其一番,不料未曾进城便听闻此事,乃至顾不上拜见父亲也顾不上休息就跑到徐乐居处。不提其他,单是这份热心,徐乐也该对自己千恩万谢才对,怎么他反应如此冷漠,居然还反口问到自己头上?是他太过胆大?还是过于无知?真以为自己一身本领过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还是以为在军中有的是人为他说话?慢说他初来乍到没什么交情可用,就算是戎马半生袍泽遍布全军的老将,犯下这等事也得提心吊胆,哪里会如他这般放肆?除去自己这等血心赤胆的侠女,还有几个人敢出头管这桩闲事?她满怀热情而来,却被徐乐的态度兜头泼了盆冷水,不由得大为失望。念着徐乐教训的乃是那该死的窦奉节,如今又是这般处境,自己身为女侠不和他一般见识,强压着怒火说道:“乐郎君不必担心,我既然来了,便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此事由我承担,你定然无事。”
李嫣把话说得更为明朗,就是想让徐乐知道自己的处境以及欠了自己多大的人情。不料徐乐依旧无动于衷,仍然反问道:“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
“徐大郎!”李嫣本就不是个温婉性格,如今自己一腔热血被人如此相待,心头怒气更盛,终究是压不住火气怒吼出声:“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下何等祸事?又知不知自己如今是何等处境?放眼军中除了我,还有谁肯为你出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指望着二郎?我知道你与二郎交情莫逆,可是也不能事事都让他出头?何况此事关系着窦奉节那混帐,二郎就越发不好说话。若是为你出头,旁人岂不是要疑心此事乃是二郎主使?家中其他人,又该对二郎如何看待?玄甲骑披甲持兵,情形一如谋逆,这等行事若是与二郎扯上关系,他又怎样向大人交待?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看着李嫣气急败坏的样子,徐乐的神情依旧从容,既未曾起身行礼,更不曾赔礼认错。乃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
“你!”李嫣用手指着徐乐,一张粉面气得煞白,眼泪在眸子里来回打转。自她记事以来,从不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上面有母亲、长姐护持,又有父亲关爱。不管走到哪里,大家恭敬维护都来不及,谁敢惹九娘生气?更别说让她受这等委屈。平日里她行侠仗义的事情做得多了,固然不贪图财货或是谁舍命投效,但是几句好言乃至日后杀身报恩的誓言总是应有之义。像徐乐这种毫不领情,甚至不想和自己说清原委的,还是第一次碰到。她只觉得一口气横在心里,压得她呼吸都不顺畅。眼泪在眼眶里不知打了多少个滚,总算是在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不可丢了李家女儿脸面坏了侠女名头,强自把眼泪忍住,转身向外便走。宋宝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李嫣,又看看徐乐,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军中不同民间,此时情形也和往日不同。大军何去何从,都由将主一言而决,这时候胡乱开口搭腔,很容易被认为心怀异志,被一刀砍了都不奇怪,他哪里敢去犯忌讳?不过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在宋宝看来徐乐不是被吓得失了方寸强作镇定,就是背着自己这干人,已经与其他豪强通信联络,准备另投他处。若非如此,实在不能解释他眼下的作为。玄甲骑这点人马,绝不是十几万晋阳兵将敌手。如今摆出这番模样,更多是表示态度保住徐乐,等待有人出面说项把事情化为无形。原本宋宝是寄希望于李世民,可是听李嫣方才言语,他也感觉是自己想差了。终归不是世家中人,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李世民不管和徐乐再怎么亲厚,也不过是朋友而已,窦奉节则是他的姻亲。哪怕李世民私下和窦奉节不睦,在外人面前,也必须表现得亲厚,非如此不足以维持一个大家族的存续。世家子不怕纨绔无能,也不怕为非作歹,但必须懂得如何维持家业不坠。若是李世民真的为了朋友得罪姻亲,李渊第一个不会答应。是以这次的事,只怕指望不上李世民。其他人和徐乐没什么交情不可能出头,就算想出头也说不上话。好不容易老天派个李九娘出来救命,乐郎君非但不感谢,反倒是一副冰冷模样把人气走,自然是下定心思谋反,且有了准确去处,才如此有恃无恐。自己所图无非功名富贵,既然得罪了李家前程无望,换个人投奔也无不可。不过乐郎君怎么也该先打个招呼,让自己这些军将心里有数才是。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未免也太过谨慎,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这颗忠心?“徐乐这个混帐!我为他奔走,他却如此对我?他到底有没有良心?”一路上强撑着不哭得李嫣,见到嫂子长孙音之后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乃至于扑倒在嫂子怀里哭了个痛快。长孙音也不说话,由着她把徐乐臭骂一顿,直到她得怒气消散大半之后,才把她扶起来问了小姑子与徐乐相见始末,随后便陷入沉思之中半晌不语。李嫣本以为嫂子会帮自己骂徐乐一顿,或是为自己想办法出气,没想到她也是这般模样,心头颇为迷惑。过了好一阵之后,她忍不住问道:“阿嫂,你在想什么?莫非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乐郎君有反心?“长孙音摇摇头:“此等军国大事,妇人不该干涉。况且你我初来乍到不知原委,怎能全凭一己好恶臆断他人是否忠心?是以我从一开始,就劝你不要随便管这桩事。总要搞清楚始末原由,才好知道该如何处置。”
“阿嫂这么说,是说我活该了?”李嫣的语气里又带了几分怒意,虽然对二嫂的看法极佳,又佩服她为人大气行事明白,足以执掌李家这等豪门。可是在这桩事上,若是二嫂也责怪自己不该随便帮人,她也忍不住要翻脸。
长孙音却微微一笑:“我怎会如此说?九娘这次做得非但没错,反倒是帮了大忙。”
“帮忙?帮什么忙?那混账东西这般对我,我才不给他帮忙呢!”
“我不是说帮他的忙,是说帮了我的忙。本来我也不知徐乐此时想法,听九娘一说,我便放心了。二郎看人的眼光不差,乐郎君果然是我李家忠良,谋反之说不必理会。”李嫣这下被彻底闹迷糊了,徐乐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把自己气得差点吐血,怎么到嫂子这里就能剖白其心性?只听长孙音说道:“其实乐郎君并非无情之人,相反,他正是因为承九娘的情,才不想让你卷入其中。若是那等小人,巴不得九娘出手相助,自然要好言好语奉承,指望九娘向阿翁讨人情。这等人倒是不会让九娘生气,可是你想想看,倘若乐郎君真是那等小人,又岂能为我李家立下赫赫战功?又岂能入得了九娘法眼?你若是为这等人奔走,岂不是更加不值?“这一番话入耳,李嫣心头的委屈便消散了三成,越琢磨越觉得嫂嫂说得有道理。徐乐这等反应,说明自己没看错人,也不枉费自己的心意。乃至于脸上泪痕未去,又忍不住要露出笑容。只是她随后又一摇头:“那他也不该恶行恶状?再说这番话又怎叫为了我好?”
“徐大郎与窦奉节的冲突可大可小,乃至这件事本身的关系,也不在于拳脚殴斗上,不知道会闹出怎样事来。徐乐问你,不光是为了赶你离开,也是为了知晓事情到了何等地步。倘若你拜见了阿翁,再去见他自然是奉了阿翁命令,彼此有个落场势。若果真如此,乐郎君自然不是那般对待。可是你既未曾拜见阿翁,便是自己私下前去,乐郎君对你若是太过热情,岂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依你的性情,必然会不管不顾一心为他出头,乐郎君又不知阿翁是何想法,此事背后又牵扯到何人,不想让你冒险,是以才反复相问。乃至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句话,都是为了保全你才用的手段。“李嫣听得目瞪口呆,她毕竟是世家女,对这些伎俩并非不懂只是不屑。此时听长孙音分说,才渐渐明白过来,可是随后又摇头道:“那也不对,那他反复问我几时来的又是何意?“长孙音微微一笑:“我说了,他这么问就是为了保全你啊。”
第六百零四章雄都(四十三)
“其实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你我一路前来,人还没进城,事情就传到耳朵里。纵然此事非同小可,可是若无人推波助澜也不至于传得这般快。那人故意把消息散布开去,又传到你我耳中,所为何故?又为着谁来?乐郎君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担心你不知轻重一脚踏进去,所以翻来覆去的问。就是让你想想,是谁对你说了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他那张脸哪怕再冷,也是一颗热心。你骂他几句倒是应该,怪他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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